沱江湾

作者: 沱江湾 | 来源:发表于2018-10-27 09:39 被阅读1025次

                                                                      一

    我家住在沱江的湾头上。

    我不知道,江水为什么要在我家绕了一个弯儿,我常常从家里溜出来,坐在湾头上冥想。

    沱江是荆江的支河,河口在湖北石首的调关。西晋大将军杜预平定江南后寻思,江水在这里堵得慌,憋屈、凶险,应该为它寻找一个安全的去处。他在这个逼仄的弯口开凿了一个口子。据说,这是俞伯牙调弦弹琴,巧遇钟子期的地方,这个口子就叫调弦口。

    河水受到调弦口的鼓舞,一路向西,向湖南华容县奔跑。跑到我们村子尽头的时候,绕着我家屋子的后面哗哗地叫,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可是,我听不懂河水的语言。河水便掉头往东,穿过华容城,奔向洞庭湖。

    我忽然觉得,河水是冲我家而来的,他要带着我们,奔向远方。

    可是,我看不清远方。

    父亲去世时,我还小,我的心头,就像弯头上爬满的荒草,一片荒芜。

    湾头有高高的大堤,弯过来,再弯回去,就像巨人伸出的一双长长的手臂,收纳着众多的村庄和广阔的田园。我们的村庄被收纳在湾头的最顶端,这使村庄感到憋屈。村庄的田野便跨过湾头,向河床延伸,绵延出数十亩的滩涂。一条公路在村庄中穿行,破开湾头,直贯滩涂,止于一颗老树。老树巨根暴露,冠盖如大屋。他是村庄的长者,总是站在村口,向路人招摇。老树底下有条斜坡,直达渡口。一条双桨木船,时来时去,连接着对面的集镇。

    祖父每天都要到集镇上去。

    祖父喜欢喝茶和听书。祖父从前是私塾先生,后来收归为国营教师。三年困难时期,祖父响应政府的号召,率领全家,从集镇搬到农村去。那时的弯头,芦苇丛生,荒无人烟。祖母扎根湾头,开荒种地。祖父公私兼顾,家用宽裕。后来,教师被各种政治运动纠缠、揪斗,祖父考虑到子女们都已成家立业,不愿意折腾,毅然辞去了公职。政府算给他一笔钱,他每天都要到集镇上去喝茶听书,过起了悠闲的生活。祖父被当地人尊称为师爷。他大概觉得,这是师爷应该享受的生活。只是师爷万万没有想到,他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预测发生了严重错误。

    不久,同为教师的父亲产生了忧郁和绝望,离开了人世。一二十年后,我为人父,站在父亲的坟前细思,父亲为什么要离开我们?没有人能够读懂父亲内心的疼痛。父亲躺在堂屋中间,脸上盖着一张白纸,我远远地躲着他。姑妈找到我,把我拉到父亲跟前要我哭,我怎么也哭不出来。我不知道,日子像翻了个跟斗似的,彻底改变。

    生活的担子像泰山般压了过来,母亲扛不住,带着襁褓中的妹妹改了嫁。剩下我和二个妹妹,年龄加起来,仍是个少年,祖父祖母接纳了我们。祖父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毅然爬起来,仍要坚持到集镇上去。只是,他再也不能空着双手去了。

    每逢晚上,祖父便要搓草绳。一双紧握毛笔的手,开始紧握稻草。稻草是水田人家的烧材,而我们村庄属于旱田区。每逢收割的时候,总有一些稻草遗落在田间地头,祖父便到水田乡去,把那些遗弃的稻草拣回来。拣回来的稻草堆在屋前,像小山样,祖父就开始发掘这座宝山。他把稻草理清、理顺,使它们呈现出坚硬的线条,然后,一手拿一束,双手来回地搓。枯涩的稻草搓一会儿就搓不动了,祖父一边喷口水一边反复地搓,稻草便在祖父的手中翻滚、咬合、衔接,形成又细又长的草绳。

    第二天,祖父背着草绳、长凳等编织草鞋的工具,到集镇上去。

     集镇上有一家书茶馆,既喝茶又听书,屋里屋外穿梭着叫卖声。祖父过去是屋里的常客,而现在,只能坐在屋檐下编草鞋。祖父把丁字形的长钩钩住长凳的一端,拿出几根草绳挂在丁字形横梁的大齿上,自己便坐在长凳的另一端,依靠腰部的力量,把草绳绷直。草绳悬在空中,遍布漏洞,祖父觉得,这正是他现在的生活。祖父拿出稻草、麻线、布头,拿出自己的贫贱和所有,上下左右,密密麻麻地编织。编好的草鞋挂在屋檐下的墙钩上,像门楣上的旗帜,向行人招摇。祖父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投向行人,露出谄媚的笑。祖父偶尔也会叫来一杯茶,但茶雾氤氲,都是过去生活的怀想,祖父不能浅尝,只能大口大口地吞没。我不知道,祖父第一次背着编织草鞋的工具来到这里,步履是如何地蹒跚,心情是如何地忐忑,眼神是如何地游离。说书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时而高亢,时而呜咽;时而悲愤,时而清激。而屋子里的人也时而击掌叫好,时而开怀大笑。祖父的心潮也随之起伏,时而浅声低笑。祖父觉得,他的生活里,已经离不开欢笑。

                                                                                二

    春天的消息往往来自湾头。深冬的湾头,枯黄凛冽,就像一堵死亡的墙,看不到活的希望。但是,绿的力量却在地下勾连,准备集体返青。几场风雨过后,人们还在屋里纳闷儿呢,绿已经被湾头竖起,铺天盖地地席卷开来。

    天还没有亮,祖父已经悄然爬起。有时候,也会把我叫醒。我便睡眼惺忪地跟随祖父。祖孙俩牵着三四头牛,一起爬上湾头。

    祖父正当的事儿是放牛。

    牛是集体的。重要的生产资料和生产成果都是集体的,我们吃的米、油、肉(可以忽略不计),穿的布,用的煤油(晚上照明用)等重要生活资料都是集体控制和凭票供应的。父亲去世后,国家发给我们兄妹三人每人每月三元钱(以后增加到五元),我们把它交给了集体,集体供应一定的口粮,这显然不够,集体便安排祖父放牛。

    牛被我们放出,就一头扎进绿色的湾头。牛的双唇亲吻着土地;双齿时开时合,剪刀般,收割着一茬茬青草;长鼻不时吐纳,喷出热气,仿佛是对食物的赞美;尾巴贴近身体,不时甩打,驱赶着调皮的蚊虫。趁着夜色,牛要抓紧吃饱;等到天明,则要拼命地劳动。

    牛对人类满怀悲悯的情怀。他知道农夫扛不动犁铧,便接过犁铧的长绳和轭头,套在肩头,等候农夫的命令。农夫提起锋利的犁头,插入田头。一声吆喝,牛便埋下头,沉肩,蹬脚,使劲,让绷直的长绳和轭头勒入骨肉,犁头便潜入土里前行。土地的板块被犁头从内部刺穿,一声颤抖,一尺见厚的土块便被切割,顺着犁头和铧片的方向爬升,侧翻,倒伏,犁铧的后面便是深深的沟壑和长长的田垄。一切枯枝败叶和杂草都被深埋,土地的本质从内部呈现出来,整个田野便氤氲出土地内部最深沉的欲望和气息。

    我常常坐在田头,默默地看着耕牛。

    当夜色抹平视线,我便从农夫手里接过耕牛的缰绳。耕牛叹息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我。我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庞大的耕牛簇拥着我,顿时恍惚,不知道是我牵着耕牛,还是耕牛牵着我,我们一同回家。

    耕牛其实没有家。一年三季(除了冬天),耕牛都歇在一棵大树下。祖父把割好的青草堆在大树下。耕牛满怀着对食物的敬畏,双膝跪下,匍匐躺在大树下,慢慢地咀嚼,慢慢的反刍。

    秋天的消息则来自滩涂。秋风顺着河流,踏着浪花,跃上河滩上大片的树林,像万千只手,拍打着树叶。树叶受了惊吓,纷纷逃离,但又不忍远别,围着树林旋转,终于扑通一声叹息,倒伏在树的脚底下。树身廋了,河滩上铺满了金黄的树叶。

    我和祖父便挑着箩筐,抄着扫帚,竹耙,来到滩涂,收获树叶。

    树叶是我们家特有的烧柴。

    我们村庄的烧材主要来源于棉梗。棉花摘尽后,棉梗仍留在田头。待风吹日晒,抽干水分,劳力们便用特制的铁钩,一手钩住棉梗的根部,一手抓紧棉梗,依靠身体前后俯仰的张力,拔扯棉梗。棉梗指头般粗,一米来长,被草绳子扎成一捆捆,运到各家各户。劳力们相互吆喝着,互相帮助,开始扎棉梗垛。主人公往往站在垛中间,吩咐二三个帮手投递。投递上去的棉梗捆,被主人公一层层地扎紧,棉梗垛随之一层层增高,主人公随之一层层地举起。棉梗垛最终扎成屋子般高,像是这个家庭柴多火旺的隆重宣示,而这个家庭的主人公则被棉梗垛捧到了最高处。孩子们开始围着棉梗垛奔跑,欢呼,大人们开始抬起头来仰望。而我,则站在自家空旷的禾场上,黯然神伤。

    我变得异常地孤独而又忧郁,常常跟在祖父身后一言不发。祖父回过头来看着我,想跟我说点什么,终于说不出。我和祖父若即若离,又形影不离。

    河滩上的树叶计算着秋天的日子,一阵阵地飘落,我们如约而至,一天天地收获。祖父抡着一把大竹扫帚,借着臂力,横扫地面,划出粗重的线条,树叶随着线条翻滚,滚成一团。而我则抄着一把竹耙子,依靠身体的拖力,搜寻着草丛中的树叶,连带把那些枯枝败草连根拔起。我和祖父的树叶渐渐抱团成堆。我们便用箩筐盛装,一担担地挑回家。

    树叶堆在禾场上暴晒。三五个日子后,一家人开始扎树叶把子。我拿着一个摇把子,站在祖母的对面;祖母则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握住一束稻草的两端,勾在摇把子的钩子上。我开始摇动摇把子,而祖母则顺势填充树叶和稻草。碎片般的树叶被长长的稻草缠住,旋紧,扭成一米来长的线条,然后被祖母的双手来回折叠成麻花状的把子。祖父便把一个个把子拦腰捆住,扎成圆圈形的把子捆。把子捆贴紧外墙,码在屋檐下。当屋外的墙面都码满把子捆的时候,寒冬来了。一家人躲进严密包裹的把子屋里,就有了丝丝的暖意。

                                                                     三

    一九七七年初夏,我正在参加学校片区运动会,村干部突然跑过来,急急地拉住我,便往家里跑。

    跑回家里,祖父去世了。祖父吃了大量的安眠药,仿佛睡着了。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有的是满脸的沉醉和幸福。这正是祖父希望的样子。

    十多天前,生产队通知祖父,你老了,不要放牛了。祖父真的老了,一连几天,不吃不喝,病也多了。

    记得几年前,祖父曾带我看望一位瘫痪在床的老人,私下对我说,我即使自杀,也不会瘫痪在床。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来,祖父早已有了了断生命的决心。只不过,祖父一直在等待。选择什么时候,采取什么方式,祖父都经过了长期的思考和准备。生活是痛苦的,死亡更痛苦,但祖父希望幸福地死去,祖父选择了安眠药。安眠药是国家严格控制的药品,祖父一点一点地积攒,终于幸福地走了。

    裹着一双小脚的祖母,行走变得更加艰难,但祖母必须奔走。奔走让祖母更加难受。祖母在大门口放了一把固定的椅子,忙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哭,哭累了就离开椅子忙。时间长了,我就变得异常烦躁,总是冲着祖母吼道,哭什么哭!祖母也不理会,照样的哭。

    我便冲出家门,来到河滩上。河滩上有一些崩塌的高坡,坡上是荒田,坡下是沙滩,高程或高或低,有的高达六七米,我开始跳跃。当我凌空跃起的时候,我找到了一种飞翔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摔倒,让我五脏震动。我迷恋上了这种飞翔和摔打的感觉。我总是爬上又跳下,暗暗地跟自己较劲,看自己到底能飞多远,到底能承受多重的摔打。

    生活的条件在家庭的漏斗上纷纷脱落,生命的条件开始显露出来,变得异常坚硬,需要我们自己来承担。

    我必须每天挑水,无论雨雪风霜。屋后是大堤。翻过大堤,探下坡底,便是河水。我挑着一担空桶,抵达水边。水宽二三十米,涨水的时候,达到三四十米。没有人愿意打探水底,也不知道水深多少。我的双脚深入水中,摸索着前行,站稳脚跟。木桶被我一前一后地按下,灌满河水。扁担在我肩上腾挪,找准平衡点,我便挑着一担水桶上坡。坡高十多米,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尤其不能跌倒。有一次下雨,我脚底打滑,连人带桶滚到水边。我想哭,忽然觉得,哭是没用的。我看到木桶在水边漂浮,翻身爬起,迅速扔出扁担上的绳子和钩子,钩住木桶。我再次灌满河水,重新开始。跌倒让我聪明,我开始懂得识别危险和寻找倚靠。光滑的路面吸引着我,但我不再被它迷惑,我开始寻找草坡。平常瞧不起的荒草,此时变得伟大,他帮助我的脚板扎入泥土,我顿时感到了脚板的牢实与力量。

    夏秋之际,我必须准备一年的柴火。我对树叶已经没有兴趣,开始砍柴。村庄的沟渠为棉田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水源,但坡上的杂草却占尽先机,长得蓊蓊郁郁,仿佛为我而来。我赤着脚,操着刀,跳入水深没膝或没腰的沟渠中。柴刀上的手柄长约两尺,帮助我延长手臂,指向坡顶。坡顶上的柴刀映着日光,闪闪发亮,仿佛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我顺着斜坡,挥舞柴刀,柴草纷纷倒在刀下,滚落下来。有一些草曼长在坡上,却在水中绵延,勾连成一蓬蓬。我顺着草曼,把它抱起,水流如柱,继而如珠,哗哗落下。更多的时候,我双手抱紧草曼,连草带水,使尽浑身的力气,投向坡顶。我看到水草砰的一声,砸向高坡,我的心中便涌动着莫名的兴奋和感动。

    柴草一溜烟地铺满沟坡翻晒。等到柴草枯黄后,我便把它挑回家。一九七八年初秋,我挑着一担柴草,正往家里赶。父亲的一位老同事碰到我,对我说,你考上县一中了。他又说,你的作文写得好,我给了你最高分。我不知道应该感谢他,只是浅浅地一笑,挑着柴草,又走了。

    读书让我想起父亲和祖父,他们是村庄读书最多的二代人,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好。

                                                              四

    我还是决定去读书。

    叔叔带着我去村部借钱,管钱的村干部看着我说,你已经这么高了,可以干活了,还读什么书。我扭着头,就跑了。

    亲戚们支持了我一些日常用品,学校又减免了我的学费,我还是上学了。

    帮助让我感动,也让我自卑和忧郁。

    我总是发奋读书,但是,读着读着,眼睛就开始飘移,思想随着眼睛眺望,在天边凝结,忧郁成无边的天空。

    我不由得走出学校。学校后面是座大山。我顺着山的弧线转悠,忧郁也跟着我上山,又下山,一起回到了学校。

    每逢周末,我便放学回家。祖母为我准备了晚饭,那是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第二天星期天,我掂量着家里的活计,选择重活干。我会把家里的水缸灌满,把菜园里的菜都浇一遍水,施一遍肥。或者把菜园里的地翻一遍。劳动让我快乐,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干完活,祖母已经为我准备了一个星期的咸菜,十天半月的大米,我便扛着米袋和菜坛返校。

    回到学校,忧郁又抱紧了我。

    临近高考半年,学校通知,由于国家增加文科招生人数,学校调剂学生,增加一个文科班。我觉得,与其忧郁而亡,不与绝处向生。我转入文科班,开始日夜强记历史地理。学校规定,晚上十二点必须熄灯,我准备手电筒,藏在被子中,或亮或熄地温习。我的眼睛近视了,但我的意志坚强了。我终于考上了大学专科,离开了湾头。

    一晃离开湾头近四十年了,父亲和祖父祖母早已化作泥土,留在了湾头外滩涂的南堤上。每逢清明节,我会回到湾头,看望他们。坟头在堤坡上高耸,就像他们蹲在高坡上。我不知道,他们在沉思,还是在眺望。我把清明旗帜插在他们的坟头上。旗帜在坟头上高举,随风飘扬,哗哗作响。那是我,说不尽的思念。

                                                                                                          胡永华

                                                                                                  2018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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