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广东路上,就一家麻辣烫。
至少在美团上,是这样显示的。
不远,离天赐花园只有两公里。
但是王大炮死活不愿意再多走一步了,整个上午他风风火火装疯卖傻已经筋疲力竭,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他和凌波波打了辆车,杀将过去。
店面不大,招牌上写着“老彭麻辣烫”,推拉门敞着,正是饭点儿,店里坐满了人。厨台上热气蒸腾,笼罩着老板的脸。
并没有看见彭二狗。
王大炮和凌波波也饿了,一人叫了一份,坐下来大口大口吞咽,也不忙打招呼。
吃妥当了,店里的人也去的差不多了,老板关了火,蒸汽慢慢散开了,漏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孔。老汉约么六十来岁的样子,虽然累的汗出如浆,但仍是满脸堆笑,他从厨台走出来,看见刚刚撂下碗筷的两人,热情的打招呼:“嘿,小子,长的真壮实!不是本地人吧”
“啊,我东北的,东北大连的”王大炮抹了一把汗,说道。
“怪不得,来北海旅游的?打工的?”
“找您儿子!”
“呦,你们是小海的同学?”
小海?莫不是二狗的乳名?王大炮想。
“对对对,这不好几年不见了么,我们过来找他,他不在是吧?”
“他去进货了,马上回来,诶,瞧,这不回来了吗?”老汉朝门外一指,只见一个小矮个正在从电动车上往下搬箱子,屁股朝着店门。
“彭二狗!狗比吃我一脚!”
“佛山无影脚!”
飞踹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小矮个是被踢飞的,大概在空中还有几个转体,他瘦小的身躯越过电动车,越过千山万水,然后被牛顿的引力之手拉向地面,亲密接触。
“哎呀!”小矮子用手按住屁股,痛的龇牙咧嘴,“谁踹我?”
听到这声音,王大炮和凌波波呆住了,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失落。
这不是彭二狗。这他妈压根就不是他!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哎呦,小海!”老汉惊愕失色的跑过去扶起自己的儿子,心疼的不得了,“怎么样,摔哪儿了?”
叫小海的小伙子捂着屁股,冲着大炮和波波骂到:“你们他妈谁啊,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王大炮耷拉着脑袋,尴尬的说:“哥们儿,对不住嗷,我们过来找同学的,认错人了,抱歉抱歉!没摔坏吧,要不要去医院。”
小矮子把鼻孔翻上了天,显然准备要得理不饶人:“废话!我骨头都裂了!将来要瘫痪了就得赖你!得查!全身体检!现在就送我去医院!”
王大炮心想这明显是要讹诈,刚要发作,只见老头在小海身上摸一摸又掐一掐:“小海啊,我看没什么大问题吧,就别去医院了,这两个小伙子确实是来找人的,估计啊是看走眼了,也不能全赖他们,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小海一把推开老汉,不耐烦的训斥道:“边儿呆着去!你是医生啊你说没问题,肉是长我身上的,我现在浑身疼!”然后转向王大炮:“就他妈你踢的狠,赶紧的,少废话,送我去医院。”
“好好好,我这就叫车”凌波波已经打开滴滴打车准备叫车了,王大炮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瞪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埋怨着。对小矮子说:“兄弟,你看我像好人吗”
矮子尖声利嗓的说:“你他妈从头到脚没一样好的”
王大炮哈哈大笑,突然蹲在地上,坐拉屎状。
凌波波用脚点了他一下:“别,别整那一招,你今天咋回事”
“蹲着干嘛!赶紧叫车啊”矮子继续不依不饶。
突破,王大炮猛的站起来,把矮子吓了一跳。只见他有些头重脚轻站立不稳,两行鼻血流了出来。
然后,王大炮在店门口,躺了下来。
“唉,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流鼻血了”
“我告诉你,别碰瓷啊,我可没碰你”
“大炮,别闹了,快起来。”
不管大家怎么劝,王大炮就是不起来,小矮子还试着想拽他起来,但是王大炮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就像一块石狮子黏在了地上。
不消一会儿,店门口开始聚集人,毕竟到哪里都有看热闹的闲人散客,很快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起来。
很快,舆论就变成了流鼻血的胖子身患绝症,家中老父亲和亲弟弟见死不救。王大炮那么大的体型往那里一睹,食客都进不去,生意也做不了了,而且看他那副百折不挠的样子,今天都不打算起来了。
耗了将近有一个多小时,看客们都散了,凌波波站的腿软,也一屁股坐在马大炮腿边歇脚。
小矮子和老汉再怎么劝说或叫骂王大炮完全无动于衷。
最后,矮子服软了:“唉,今天真他么见鬼了,行!我认怂,我惹不起,行了吧,我不讹你了,起来吧!”
王大炮睁开眼,慢悠悠的挤出几个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罢爬起来,擦了擦鼻子,扬长而去。
留给老汉和矮子一个潇洒的背影。
“两位,你们真的不认识彭二狗么?”凌波波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
“哎呀不认识不认识,你走不走?不走我反悔了啊!”矮子不耐烦的冲他甩手。
凌波波叹了一口气,去追胖子。他跟在胖子后面走了很远,跟着他走进一个公园。王大炮瘫坐在长椅上,默不作声。
“大炮,你今天有点儿过了啊”凌波波坐在王大炮边上,“流鼻血那个损招暂且不谈,之前你也演示过,我见怪不怪。今天在物业处那一出是什么情况?”他看了一眼大炮,大炮没反应,“我可从来没看见你哭过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王大炮掏出烟,点燃叼在嘴里。
“行,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怎么,你躺会儿?”凌波波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了位置。
王大炮躺了上去,把头埋进胳膊里,呼呼的睡去了。
凌波波不知道王大炮在想什么,争取这十年来一样。他总是时而癫狂时而阴郁,好像从来不曾向大家敞开心扉,又好像愿意与你分享一切。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些年来,凌波波读了更多的书,也见过了更多的人,深切的了解到,你不能也无法做到让其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和价值观去做任何事。
这个世界简单,生老病死,花开花谢;这个世界复杂,勾心斗角,两面三刀。只是取决于,一个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因为时至今日,大多数人已经能够选择自己的生活。可能是大家的欲望太多,想要钱,要房子,要女人。等全都得到了,又想比别人钱多,比别人房子大,比别人情人漂亮。
他无法理解王大炮为什么对赚钱有那么大的执念,就像王大炮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醉心诗画这种酸秀才的爱好一般。
人啊,枉作为高等动物,
却常常忘记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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