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剑客

  我认识一个剑客，在他还没有成为一个剑客的时候。我是从酒吧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的，当我提着酒瓶摇晃身体、酩酊大醉的时候。他就躺在对面的，酒店后门对面的垃圾堆里，被三文鱼腐烂后的臭气熏得像我这般酩酊大醉。

  我说：“嘿，伙计，要一起喝一杯吗？”我不记得当时我有没有把酒瓶给他，抱歉，我实在太醉了，醉到能把蒙娜丽莎看成玛丽莲梦露的地步了，不然我怎么会想要和一个三文鱼味的家伙喝酒？

  他可能接过了酒瓶，也可能没接过，反正我是没有瓶子了，他成为剑客后也没有付过我的酒钱。但我是相信他不会欠酒不还的，除非他也醉了，剑客的酒量和蒙娜丽莎一样糟糕，上帝啊，蒙娜丽莎的酒量到底如何这种问题我要去哪里寻找？这和寻找伊甸园谁更简单一点呢？

  剑客一定是随身带着那根棍子的，当他还只是酒吧后门对面的乞丐时，不然他又怎么能像莫里斯蒂一样挡在我身前，用他的武器护我周全。莫里斯蒂是我最爱的朋友，是我从小带大的德国牧羊犬。它和剑客一样的，一样的沉默。忘记说了，忘记给你们谈谈剑客最大的优点了，他很沉默，他从不在不适当的场合说适当的话，也从不在适当的场合说不适当的话。

  但不管怎样，沉默的剑客可能仗着酒劲，可能仗着武力，把那些挑衅我的家伙揍趴下了。我承认穿着西服，打着领带，醉的一塌糊涂的确是混混们最喜欢的挑衅对象，但我从不认为这能成为向我棍棒交加的借口。

  借着酒劲还是武力的剑客最终成了剑客，成了这座城市最沉默的剑客。作为记者，我把他的棍棒写成八岐大蛇的天丛云剑，作为友人，我把他的容貌说成了潘安李白的仙风道骨。

  剑客是沉默的，当他住在酒店后门对面的垃圾堆时，当他受到万众敬仰、推崇备至时，当他的三文鱼味是新鲜还是腐烂之时。

  我从没再遇到剑客，所以从没再陪他喝酒。安娜母女被地痞流氓欺负时，剑客保持着沉默。米拉大厨被权贵名流羞辱时，剑客保持着沉默。杰克水手被船长大副丢弃喂鱼时，剑客保持着沉默。

  这能怪他吗？

  不能吧？

  他本就是个哑巴，你要他唱出怎样的天籁？本来就是个可悲可叹的哑巴嘛，他有那个资格去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