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建元17年,柔然大举进兵,一路南下烧杀抢掠,各军镇纷纷告急,帝国将军拓拔坚受天子之令,统领12万帝国兵马,前往沃野镇,讨伐柔然。
以帝国军队目前的实力,击溃柔然不是难事,因此全军上下弥漫着一股娇纵之气。
帝国统帅拓拔坚驱马走在中军左侧,望着漫长的行军队伍。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自帝国建立以来,柔然屡次进犯,南方宋国虎视眈眈,为避免腹背受敌,兵力不能全部北调,因此无法全力歼灭柔然。此次出兵最好能,伤其元气,令其无力再犯,方不负皇上圣恩……”
“将军为何愁眉不语?”见拓拔坚一直没有说话,一旁的项副将问到。
“嗯……嗯……这柔然连年进犯我大魏,大战六次,小战不计数,连年征战,军马疲惫。你说,何时才能去除这一顽疾?”正在出神的拓拔坚缓缓的问到。
“这……末将不知,但以此次我大魏军队之声威、之壮大,为数十年之最,踏平柔然,应该不在话下。”
“哎!……如此看来项宏你信心十足啊!我且问你,这茫茫大地皆是草原,有利于柔然骑兵发动突袭、运动,我军多数为重甲步兵,无地利、速度上的优势,单凭人数,如何取胜?且这茫茫草原之上,柔然没有城池、营寨,如何得知敌军的地点、路线?”
“这……末将确实考虑不周……将军见谅……”
…………
“报……报……”
只见一位甲士身着令旗,从远处策马飞奔而来。
“禀告将军,前方斥候来报,说发现适合驻扎的营地。”
“离离此地有多少距离?”项副将连忙问到。
“大约30里外。”
“行了,你去告诉他们,说大部队马上就到。项宏你传令下去,让部队加速前进,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
“是……”
“是……”
拓拔坚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走上旁边的山坡,看着长长的帝国兵马从天际缓缓涌动而来,旌旗烈烈、战马嘶鸣,好不壮观。
可是,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但凡征战必有杀戮、伤亡,此战无论胜负,都会折损将士,若是帝国因此战而伤了元气,宋国军队再趁机攻袭,那么即便此战胜利,我也无颜回去面见君上……
想到此处,拓拔坚不由得心里一沉。
拓拔坚是魏国皇帝拓拔睿的族弟,身为皇族的他,本来不用领兵出战,只是拓拔睿担心尚书令楼元的兵权过大,如果此次战胜归朝,已无赏赐的官位给他,而且万一楼元拥兵自重,那可就麻烦了,因此兵权才由拓拔坚统领。
拓拔坚又回想临别时,楼樱对他所说的话。
四月的平城万里无云,杨柳絮语,春意正浓,丞相府邸正在为将要出征的将领践行,楼樱作为丞相之女,自然也在其列,本来可以不用出席,但因为他在……
几杯美酒饮下,拓拔坚便来到酒宴不远处的湖边,他知道有人在这里等他。
…………
“将军凯旋之时,就是你我共结连理之日。刀剑无眼,将军此去千万要保重贵体……小女必会每日在佛祖跟前,为大魏祈福,为将军祈福……”
“嗯!楼樱,我若回来,定会请皇兄赐婚,只是丞相那边……”
“爹爹那边,小女自会说服,将军不必担忧。”
…………
楼元的势力庞大,皇兄本就一直在打压,这次兵权又被剥夺,他必定会怨恨于我,还会同意把楼樱嫁于给我吗?
看着楼樱真挚的目光,拓拔坚微微的点了点头……
“将军,我们该走了。”随同的甲士说到。
拓拔坚这才回过神来,一行人缓缓走下山坡。
——
夜幕降临,营区燃起了篝火,随军歌姬正在翩翩起舞,军士们推杯换盏,拓拔坚无心观看,喝了几杯后,便默默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大战在即,将士们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连日行军大家已十分疲惫,借此时刻放松一下,拓拔坚也不好多说什么。
“已经接近边境,可柔然人依旧没有出现,到底在哪里呢?看来只有被动的等他们来找我们……”望着地形图,拓拔坚皱着眉头思索到。
也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不一会儿,拓拔坚便趴在军案上沉睡过去,睡梦中又想起楼樱的模样,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和亲朦胧中,仿佛听到有失火的声音,喊杀声……
嗯……不对……气氛不对……拓拔坚猛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营帐外面火光冲天,正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亲兵冲了进来。
“将军……敌军来袭……”
“什么?项宏在哪里?”
“项副将正在组织人马进行抵抗。”
…………
不待多想,拓拔坚拿剑来到账外,只见粮草被烧,好几个营区失火,柔然人正疯狂砍杀……
“传令下去,先救粮草,其余的人跟我来……”
“是……”
“将士们,不要惊慌,集中起来,结成盾阵,长枪兵于内拒敌,弓弩手随长枪兵后远程射击,逐步向前推进……”
帝国士兵毕竟训练有素,在遭遇袭击,短暂惊慌后,根据拓拔坚的命令,迅速集结起来,结成盾阵,向柔然人来的方向推进,柔然骑兵虽然在步骑对战中保有优势,但面对刺猬般的盾阵,也无可奈何,且目的已达到,便徐徐退去……
“将军,是否派人追击?”一甲士在旁问到。
“不用了,先清点人员伤亡情况,和粮草损失。另外,告诉项副将,让他派几个斥候,跟着柔然人,去看看他们的营地在哪里?”
“是……”
这次夜袭,粮草损失过半,折损了一些军械,由于发现及时,兵马损失到不是很大。
“哼,太大意了,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各营寨严加防守,军士严谨饮酒,违令者,斩!”
“是……”
还未开战,便折损兵马,这粮草损失过半,时间一长,于我军不利啊,此战若败,有何脸面面见君上……
拓拔坚离于帐前,眉头紧锁,望着哪些受伤的兵士。
——
“大汗,这回那些鲜卑汉人,可知道我们草原男儿的厉害了。今夜突然袭击,那个乳臭未干的拓拔坚,应该是吓破胆了,哈哈哈……”
“就是……就是……哈哈哈……”
“嗯,传令下去,准备酒肉,让弟兄们喝个痛快……”经旁边人这么一说,柔然可汗也显得非常高兴。
顿时柔然营区,点起了篝火……
不远处的树林后,几个黑影正一闪而过……
——
和亲“将军,斥候来报,已经发现柔然人的营区,就在此地三十里外。”项宏来到帐中说到。
“嗯,我们的粮草还能维持几日?”
“配给一下,大概能撑十日左右,末将已派人去沃野镇调度粮草。”
“嗯,沃野镇离此地尚远,调集粮草又需要时日,恐怕我们等不及。”
“那……”
“必须速战速决,项宏,你马上召集人马,骑兵、步兵协同出发,由斥候带路,今夜马上袭击柔然人。”
“我军刚遭受损失,如何再战?且步兵前去,等到了,怕是天都亮了。”
“你想到的,柔然人也能想到,他们料定我们已吓破胆,不敢出击。单靠骑兵,我们没有优势,步兵去掉多余的装备,轻装上路,现在已是丑时,时间刚刚好。”
“将军英明,末将马上前去准备……”
帝国军队悄悄集结,往柔然人的宿营地赶去,此时的柔然人还在为刚才的胜利,而高兴不已,酒足之后,便呼呼睡去……
“项宏,你带人先夺他们的粮草,能运走的尽量运走,运不走的,就全部烧了。”
“是……”
“你们两个分别率领骑兵迂回敌后,等我正面掩杀后,再从侧翼和后面攻击。一定要悄无声息的过去。”拓拔坚又对身旁的两个骑兵主将说到。
“是……”
“你们要记住,等我发动攻击之后,你们再趁乱杀出。”
“明白……”
塞外的月色静悄悄,一轮圆月悬挂于夜空之上,整个大地显得一片寂静……
可惜拓拔坚无心欣赏这一切,他那一双鹰眼,直直的注视前方的一切。
见项宏朝自己这边点点头,就知道各方人马已行进到预定位置。
帝国步兵弯着腰,悄悄向前推进,营门口及哨楼上的柔然士兵正在睡觉,几个甲士悄悄的过去……
柔然人太大意了,居然连巡逻的士兵都没设立,大概真以为对方不会来偷袭吧!
队伍推行到营区中央,本不打算惊动敌人,但考虑到项宏那边搬运粮草,也会惊扰敌人,不如先把柔然人吸引过来。拓拔坚一声令下,顿时杀声四起,许多柔然人还在睡梦中,便脑袋分家。
“可汗,快醒醒,拓拔坚杀过来了……”
“什么?不可能!他刚吃了败仗,怎么可能又杀过来?”
“是真的,都已经快杀到中军帐了,粮草也被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哼!可恶的鲜卑汉人……”
…………
刚走出不远,两支帝国骑兵又杀出……在部下拼死护卫下,柔然王带着几个亲兵,向北逃去……
战斗结束后,柔然人损失过半,余部四散逃去,再清点了装备、军械、战马后,拓拔坚便派人往平城发送捷报。
整备军队后,拓拔坚打算趁士气正盛,欲再往漠北深处进军,不料这天却收到平城传来的圣旨。
——
拓拔睿命拓拔坚统帅军队,班师回朝。
“刚打了一场胜战,柔然折损过半,现在正是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此时收兵,岂不可惜?君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项宏忿忿不平的说到。
“君命难违,君上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你快下去准备吧!”
…………
拓拔坚看着圣旨,心里不经疑惑到。
“皇兄,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战我军已占上风,粮草也已足够……难道是南方的宋国入侵?可帝国的兵马,我并没全部带走,一半的精锐留在怀州、长安镇,到底怎么回事?”
——
不几日,拓拔坚便回到平城,军务安排妥当后,衣甲未卸,就直入皇城。
按大魏规定,没有皇帝诏令,在外武将是不能入城的,更不能着战时衣甲。但因为他是皇族之人,御林武士也不便阻拦。
得知拓拔睿在紫宸殿,拓拔坚立即赶赴过去。
“臣拓拔坚参见皇上!”
“啊!是皇弟啊,快快平身,哎呀!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多礼!”
就像知道他要来一样,拓拔睿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
“多谢皇兄!皇兄,将士们在外苦苦征战,已让柔然元气大伤,就差最后一击,就能歼灭。为何此时,令臣弟收兵回朝?臣弟实在是不明白……”
拓拔坚一口气说到,便直直的望着他。
“哈哈,我知道,皇弟啊!你不用着急,听孤慢慢说,实际上柔然可汗已派使臣前来,要求和亲。”
“和亲?他们此时要求和亲,未免太晚了吧!”
“所以孤才要答应啊!连年征战,已让我大魏国库几乎耗尽,财政吃紧,若能此时休战,一能让我大魏财政得到喘息;二来对我大魏百姓而言,不用入军征战,免去战争伤亡,又恢复农田生产,也是件好事。你在外征战,更应知道将士们的艰辛……”
“这……那臣弟敢问是哪位公主?”
“楼樱!”
“什么?可是君上,楼樱乃尚书令之女,且君上身下公主众多,为何……?”
“孤的女儿……”
“孤哪里舍得让她们去柔然那种落后、野蛮之地啊!至于楼樱,正因为她是楼元之女,所以才要以她为质,放在柔然,令楼元不敢动弹。孤已决定,收楼樱为养女,再以公主之名,嫁过去……”
“臣……”
“好了,皇弟啊,你也累了,统兵辛苦,早点下去休息吧……”
…………
拓拔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一到自己府邸,就闭门谢客,终日饮酒,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我在外征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回朝之日,请皇兄赐婚?如今……可恶的柔然王,早知道那夜就该杀了他……皇兄啊!皇兄!你怎能如此自私?公主那么多,大臣之女也不少,为何偏偏是楼樱?就算楼元是当初太子之人,也不必如此对待吧?”
想到这一切,拓拔坚又饮了一杯……
“将军,府外有人求见!”一名婢女在门口说到。
拓拔坚看了看天,已是深夜,这么晚,谁会前来?
“不见,不见!就说本将军已经睡了……”
“可她说有要紧事,必须见将军一面……”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好大的胆子啊,谁才是你的主人?”
“啪……”
酒杯一下摔在婢女的身旁,碎片满地都是,婢女吓得瑟瑟发抖,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将军的脾气还是那么急躁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黑衣女子出现在门口,她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到底是谁!
“你先下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这里有我来处理。”
黑衣女子对婢女说到。
“可……可……”
“算了,你先下去,有事我再叫你。”拓拔坚缓缓说到。
“是……”
“现在可以亮出你的身份了吧!”婢女走后,拓拔坚把手伸向桌子底下的短剑,淡淡说到。
黑衣女子慢慢取下斗篷。
“楼樱?你怎么来了?”拓拔坚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将军留步,小女有话想问将军。”
“好、好,你先坐下说,不着急……”
“将军归朝已有多日,为何不来见小女?”
“楼樱,我……”
“小女再问一句,将军可知,君上已将小女收为养女,不日便要去往柔然和亲?”
“我也是刚回朝时,才知道的……”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拓拔坚沉默不语。
“小女愿抗旨,只求能将军厮守此生。今夜小女已带好行李,你我二人就此远离这朝堂之上,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拓拔坚还是未曾回话……
“哈哈哈……看来将军还是不愿放弃这荣华富贵、皇族之身,原来小女是自作多情,一直以来看错人了……”
良久之后,楼樱凄凉的说到。
“楼樱,我……”
“将军不必多言,小女告辞,今生就此别过,今夜就当小女从未来过将军府……”
说完,披上斗篷,楼樱消失在黑暗之中……
——
三日后,柔然使节来到帝国的首都—平城迎接大魏国公主/拓拔樱前往柔然,楼樱已改姓拓拔。
出行典礼上,拓拔坚称病,未曾出席。
得知楼樱的车队已出都城,拓拔坚跃马飞奔而出,车队人员、辎重众多,速度较慢。不一会儿便被拓拔坚追上,看见有人追来,护卫赶紧拔剑列阵,仔细一看是拓拔坚,便放下戒备。
柔然使节骑马,来到拓拔坚跟前。
“上将军,公主已是我柔然可汗之妻,将军还来此作甚?可知何为礼数?”
“闭嘴,公主还在我大魏境内,她依然还是我大魏之公主。何为礼数,还轮不到区区柔然来说教……”
“拓拔坚,你……”
…………
楼樱,见拓拔坚策马而来,以为他已回心转意,心里已有些高兴,却又不能表露出来,故作镇静问到:
“将军前进,有何要事?”
良久,拓拔坚才答到。
“臣,来为公主送行……”
楼樱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哦,那就多谢将军了,其实不劳将军如此费心。”
说完,便看着前方。
“这是臣的一点心意,还请公主收下……”说完,拓拔坚便递上一个盒子。
“多谢将军好意,不过……”
话还没说完,拓拔坚便将盒子放入马车之内,然后上马便往回走。
楼樱被他这样一弄,吓了一跳,伸出头看着他的背影,再打开盒子,瞬间泪水涌出了眼眶。
盒子里是一撂头发…………
…………
看着车队慢慢走远,拓拔坚从树后走了出来。心里默默说到:“楼樱,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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