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铃铃丁铃铃……”
有人来了。甜甜在我的脚边慢悠悠地站起来,身子往前一拱,伸了个懒腰。
前几天,我嫌弃木桌太老旧了,便让我黑影帮我把木偶店变成了一个欧式的办公室风格。一改以往老旧的风格,白色的长方形办公桌,滑动的皮椅。
对了桌面上除了一盆翠绿色的多肉植物外,黑影还给我买了一台叫做电脑的东西,他说这东西可以通过网络连接全世界。
那么神奇的东西?我觉得我真的是太落后了。
黑影教了我如何使用电脑。只可惜我不如他那么聪明,练了几天后,敲着键盘的手指还不是很熟练。
所以这今天,我一直跟着这台电脑过不去。
进来的是一位头发全白,杵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看那模样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我赶紧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的面前:“婆婆,您好,这里是7号木偶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里就是7号木偶店?我有故事,你买不买?”那是把像是鸭子被人捏紧喉咙发出的声音。
老人的颧骨很高,脸色灰暗到像是一个快要离世的。脸上布满了沟沟壑壑的皱纹,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和善。
“婆婆,您先坐吧!”我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来,她杵着拐杖慢吞吞的。
我抬眸,看见黑影刚好从内室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牛皮的书。闲暇的时候,黑影总喜欢窝在一边看书,而我呢,就在这个木偶屋里一个人自嗨。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后,消失在木偶店里了。
我给老人倒了一杯茶。她端了起来,目光如炬:“我的故事你要不要?”
我看着她,笑了笑:“我心情好就要,心情不好,就不要!”
兴许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她愣了一下。随即姿态低了很多,目光也暗淡了下来:“我最后悔的是没有管教好孩子。错把溺爱当成疼爱。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怪我。”
老人的浑浊的眼睛里流着了泪水。我终究还是见不得老人家掉眼泪。
“您看着我。”我说。
老人抬眸看着我,我看着她。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了手铐……
老人名叫胡秀莲,今年65岁。
“扣扣扣……”胡秀莲正在厨房忙碌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她随手在围裙上抹干了一下手,便去开门。
开门,胡秀莲看见门口那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出示了一下证件:“您好,请问这里是蒋天佑的家吗?”
胡秀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颤着声音说:“是的。请问警察同志,您找我儿子有什么事情呢?”
那男子打量了一下胡秀莲,便开口道:“我们现在怀疑他跟一宗谋杀案有关。想请您儿子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胡秀莲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身子晃晃:“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儿子,他,他怎么会杀人呢?他……他胆子很小的。”
青年警察很温柔地解释道:“阿姨,您担心,我们只是想要调查一下。如果调查清楚,他是无辜的话,我们一定会放他回来的。请问他现在在家吗?”
胡秀莲惨白着脸,她摇了摇头:“他已经两天没回过家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那警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缓缓开口道:“他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家?”
胡秀莲摇了摇头。自从儿子长大后,似乎很少会往家里打电话。他唯一会打电话的时候,便是问她要钱的时候。
“好的!阿姨,如果您有他的消息的话,请及时联系我们。如果他是无辜的话,尽早配合调查,尽早解除嫌疑。”
胡秀莲点了点头,警察走后,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无力的。两年前丈夫因病去世了,如今家里就剩下她和儿子相依为命了。
虽然儿子30好几了,他都还没一份正经的工作,但好歹也是她的儿子,她有责任照顾好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胡秀莲打了无数个电话,仍旧没有接通。电视机播报了一则又一则的新闻,她全然不知道在讲什么。
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警察说的话,她急于去求证她的儿子是无辜的。虽然平时儿子脾气暴躁,偶尔也会动手打她,但是她仍旧不相信儿子敢杀人。
夜深人静,胡秀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突然她听到“啪嗒”的一声,是开门的声音。
她立马从床上起来,刚走到门口开门,一道黑影便闪了进来。胡秀莲的心咯噔了一下,当她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儿崽,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今天有警察找上门来,说你杀了人呐!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胡秀莲急急捉着蒋天佑的手臂开口道。
蒋天佑很不耐烦地甩开了胡秀莲的手:“是老子杀的又怎样?你若不想我死,赶紧把家里所有的钱拿给我去逃命!”
蒋天佑的话压根没给胡秀莲任何缓冲的余地,她呆了几秒钟之后,心里一直响着:“我儿子真的杀了人,我儿子真的杀了人。不能让警察捉到他……”
她哆嗦着手找到钥匙,又哆嗦着打开保险柜。她从里面摸出一叠现金,还没来得及转身,蒋天佑便从后面直接抢了过去,他数了数,然后淬了一口口水,咒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才1万块钱?你当老子是乞丐吗?”
胡秀莲哽着声音说:“这已经是我的棺材本了,我打算存给你娶媳妇用的。这几年家里的钱都给你赌……”
胡秀莲还没讲完,就给蒋天佑反手一个耳光打到在地上,胡秀莲只觉得头晕目眩,嘴巴里满口血腥味,她吐了一口口水,都是血,一颗固定的假牙给打掉了。
“你这老不死的,没用就没用,还敢怪我赌钱。”说完,他往胡秀莲的身上踹了两脚后,一句话都没留下,便匆匆离去了。
房子恢复了安静,周遭一片漆黑。
倒在地上的胡秀莲满脸的泪水,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冲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道:“儿崽,你要记得每天报平安啊……”
她的声音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凄凉,然而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胡秀莲自那日后,一夜白了头。医生说,她有根肋骨断了。因为没有钱住院,所以她只能在家里躺了将近一个月。
蒋天良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胡秀莲连续一个月来都睡不好,她每天吃斋念佛,只求保佑儿子能度过这一关。说真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拿命去换儿子的命,只求老天保佑儿子平安。
每一天,胡秀莲都觉得自己的心是悬在火堆上的,她不知道拴着心脏的那条绳子会突然断掉。每晚的新闻播报,她很想去看却又不敢去看。她害怕会突然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儿子。只要没看见,她都还能安慰自己说,儿子现在还是很平安。
可是,消息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到她没有任何的一丝丝思想准备。
这天,她刚买菜回来,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听到刚刚从她身边走下楼的两个人的对话。
“呐,就是她的儿子杀了人。前几天逃去湖南的时候落网了……”
“她怪可怜的,年纪那么大了,就一个儿子。不过平时她儿子对她也不好……”
手中的菜没拿稳,掉了一地。胡秀莲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里挂瓶。那时的胡秀莲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拔掉手上的针头,下床便想要走。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同病房的病人以及护士。她也顾不上正在满血的手,走到一个护士的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姑娘,你能不能行行好心,给我一点钱坐车?我要去警局看我的儿子……”
她的一句话惹哭了同病房的人。
“阿姨,不好意思,病人拒绝和你见面。”一个女警察走出来,一脸歉意地对胡秀莲说。
胡秀莲哭得歇斯底里,她紧紧抓着女警员的手臂:“你在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会不见我,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进去见我儿子一面吧……”说着,胡秀莲便想要跪下来。
女警员一把扶住想要下跪的胡秀莲,无可奈何地说:“阿姨,真的不是我们不想让您和您儿子见面的。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您儿子让我转告您几句话。他说,他今天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您给害的。小时候,他抢别人的东西跟别人打架,您不仅不会骂还夸他做得好,他偷了别人的鸡回家,别人找上门,您非但不承认,还理直气壮地说鸡是您家养的。他说,那晚当您把鸡腿夹到他的碗里不停夸他聪明的那刻起,他便以为他做得一切都是对的……”
胡秀莲一下呆住了,原来,原来是自己亲手把儿子送上绝路的。
儿子是胡秀莲40岁那年才生的。
她与老伴蒋良结婚15年,用尽各种办法,一直都没能怀上孩子。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准备放弃要孩子的时候,她却意外怀上了。
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胡秀莲和蒋良自然都格外地珍惜。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给他取名天佑,寓意上天庇佑。胡秀莲和丈夫蒋良孩子也宠得不得了,从来不舍得打骂过孩子,他要什么,他们两夫妻都尽可能满足他。
“那时我没想过,我会亲手把孩子送上绝路……呜呜……”胡秀莲在我面前哭着。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古有言: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走吧,我只能祝你好运!”
我一挥手,老人便消失不见了。
“黑影,如果你有孩子,你会怎么教育他呢?”我看着依然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没回我。我疑惑地把目光转向黑影,他此刻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缓缓说一句:“不可能。诺,你呢?”
我笑了:“不知道。你觉得我以后会有孩子吗?”
黑影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他突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诺,会的。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我疑惑不已,为什么要保护我?当我想问他的时候,木偶店突然飘来一阵异香。
风铃响了,有人来了。
下一个故事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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