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无猜
我刚吃完一碗桂林米粉,口腔里充斥着酸笋、酸豆角和秘制卤汁的味道,它们让我不自觉地源源不断分泌出唾液和多巴胺。在特有的香和臭的味蕾夹击下,我觉得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富足,不,最满足的人。于是我兴冲冲地搬来小马扎,就本期作业和你展开谈一场“美食自由”。
“美食自由”是我仿“财务自由”造的生词。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毫不费力地吃到喜欢的美食,大概属于经济学的范畴。你还可以继续延伸出小龙虾自由、大闸蟹自由,火锅自由、法餐自由,水果自由、海鲜自由,当然也包括桂林米粉自由。
你知道我曾在闺蜜自来诗大人的作业《食之杂谈》底下惺惺相惜地评论“我也不是吃货”,企图以此缺席本期作业。并不是我为偷懒寻找借口,进食对我仿佛只有生物学上的意义。我对食物的要求极低——只要饿不死就好。对美食的天然不敏感,使我节省了大量金钱和精力,可以耗费在许多中看不中用的事物上。为避免跑题,这里按住不表。
今年清明节,胖先生回老家祭祖。为确保我能活到他回来,临走前他熬煮了一大瓦罐猪脚姜。在广东,猪脚姜是婆家给坐月子的媳妇驱寒进补的食物,大户人家的媳妇坐月子,可能会消耗几百斤的猪脚姜(当然包括同前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分享)。
必须客观地说,胖先生为我提供的那罐黑乎乎的食物,我起初是打心底拒绝的,后来却是满心欢喜吃完的。猪脚姜盖饭、猪脚姜下面条……第三天傍晚胖先生回家,我刚好吃完了一整只猪前腿。味道嘛,就那样吧。
然而,正因为有了一罐猪脚姜的打底,那三天我过得有滋有味。当饭点来到而我却还没食欲的时候,我不再为吃还是不吃以及吃什么而烦恼。按期吃完一罐猪脚姜是我对胖先生最好的回报,剩余大把大把时间我自由挥霍。看书,看电影,种花,散步,写简书,听音乐,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像我这样的懒人毕竟不多,更多人愿意标榜当一个吃货,在大快朵颐的同时,赋予美食文化、礼仪乃至于政治的意义。食物和权力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古代食物匮乏,诸侯定期向天子进贡食物,朝廷按官阶等级给臣子和嫔妃分配食物。哪今天即使在一张桌子上围餐,每道菜上桌,起第一筷子的往往是德高望重者。更不用说,自古以来,多少稀缺而珍贵或昂贵的食物,只能端上富人的餐桌,穷人就吃“赛螃蟹”吧,或者,“何不食肉糜?”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朝京城的荔枝还是统治阶层骄奢淫逸的象征;到了宋代,苏东坡贬官岭南,却能“日啖荔枝三百颗”;再到今天,荔枝不过是街边小巷贩夫走卒的时令水果。历史走到今天,美食自由变得越来越容易实现,这是时代给予我们最好的馈赠。
若陈寅恪先生生在当下盛世,面对充裕的物质及至饕餮美食,想必还会提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吧?既不囿于口腹诱惑和攀比而失之精神独立,又不因选择相对匮乏而影响自由之思想——这大概才算是美食自由的意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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