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醉（2）

你知道吗？那似醉非醉的感觉，可以称之为快感，那是一种掌控的兴奋——再喝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定会醉倒；要是就此打住，吃点菜聊聊天缓一缓，就不会醉酒。这时候食堂里有几个同学已经“癫狂”了：大声说话，口齿不清，语无伦次没有逻辑，情绪和思维一起跳跃，让人跟不上。

我终于放弃，我选择沦陷，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喝空了几个瓶子，一次又一次地跑厕所，每次都更恍惚迷离，我仅存的那点理智让我意识到，我终于醉倒了，是啊，终于，就像翻出了监狱的围墙那样。我使劲地晃啤酒瓶，留出一个小小的空，把酒喷到别人的身上；猛吸一口烟吐在老师的脸上，完成了三人组一年来只敢嘴上说说的计划；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打翻了桌上的菜；莫名怒气转眼云消雾散，又没心没肺地狂笑不止；笑完后又很失落，很失落，心里空荡荡得可怕。

难得一醉，再喝何妨？所有人又聚了一桌，全是醉鬼！哈哈！谁说我醉了呢？我又是清醒得很：我知道有个女同学滴酒未沾，她就静静地站在桌边看，我把花生米故意扔到她身上，她只是笑着，不气也不恼；我知道身边的同志醉得比我更甚，扯着嗓子大声说话，我还一次次夺了她的酒说'不能再喝了'；我知道那个被我吐了一脸烟的老师没有一点生气，正在旁边护着喝醉的几个人；我知道清醒的那些人正在用同情、宽容的眼睛看着我，看着我们。在几个同学的看护下我跌跌撞撞地回教室，又是莫名的怒气涌了上来我冲上去按倒了一个平时从未结怨关系也不错的同学，同样的，他也不生气，哪怕一点也没有。我瘫在教室门口冲着他大喊“对不起黄杰*我不是故意的”，很惊奇当时还有那样的理智。醉意是一阵一阵地来，当它再一次来临时我砸穿了黑板，铁片把右手划个稀烂，血流不止。在我哭天喊地的时候，同学们拿来止血的药品帮我包扎，我记得胡言乱语的我在胡言乱语中说到了初恋的那位女同学，还有恋人不敢，朋友不甘的那位，我还把身边的人数落一通，还有好多。他们只是应和着，安慰着我，对了，我还讲了我那可怜的理想。全是醉话，全是平时不会讲出来只会烂在肚子里的话，可那却是我最想讲的真话。这世上有两种话不能太当真，但却是要好好听的，一种是醉话，一种是玩笑话。

看，多丑啊，喝醉了多丑！

可丑又如何？一辈子端着个架子，不但自己累，人家看着也累。我就像模像样地丑一次，丑得尽兴，丑得酣畅，丑得自在淋漓。丑得也值得，能遇见几位豪爽有真性情，不屑心机，坦坦荡荡的人，遇见几位饱经世故人情却依旧善良的人，可以说，与君一醉是我的荣幸。

此时醉意六分有余，七分不到，同学们把狂躁的我安抚下来后，都陪我在那小得可怜的足球场上呆着，只是我躺在地上，他们围坐着。

夜空是那样的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