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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故事节|10岁生日那年我8岁

423故事节|10岁生日那年我8岁

作者: Eric蓬莱君 | 来源:发表于2018-05-07 21:33 被阅读0次
    423故事节|10岁生日那年我8岁

    “国英”祖籍巴蜀人,出生于重庆市区县遥远的一个小镇上,那里的人叫它“维新镇。”

    李家的国英是小女,在几个兄弟姐妹中排名第六。

    在我印象中那时候的李家是一个大宅院,顶梁柱是和现在寺院一样粗壮笔直的那种。那时候的瓦片很大很厚,镂空的门廊看上去颇有阵势和年代感。

    宅院的主人叫老李,就是后来我的外公。本身家境好所以外公对膝下子女家教严厉,唯独对国英这个小女偏爱有加,备受恩宠。

    那个年代镇上会时常出现一辆加重自行车,驾驶它的是一位远村口姓胡家的大少爷。这个人就是我爸,镇上有名的二流子。

    后来一段时间那里的人时常会看到,就和青龙过江似的后面有一大群卷着裤边腿,一流翁地跟在自行车后面跑的年轻人。个个神采飞扬,面容黝黑,留着三七分狂发的小镇青年。

    以前可不如现在,那些年都是些泥巴路。每逢下雨,我爸溜个自行车,几乎大腿以下全是泥,有时还会栽个跟头什么的。但也不影响追随者的前赴后继。学着穿紧身裤和夹克服,镇上买不到都要托我爸到市里带回来,那些年的口语里还没有代购这种词汇。

    再往后也不知道我爸是用了什么厚颜无耻的伎俩让国英变成我妈的。听我爸讲他们是自由恋爱,可打死我都不信我妈那千娇百媚的容颜会看上他!

    八零年末的一个初春,这小两口修成正果终于结婚了。谈不上门当户对,在那个异性牵手脸都会羞的揣裤兜里的年代,两人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完全是自由恋爱。

    同年夏至,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找舅老爷订做了一批,这就算是彩礼了。

    记得有一次我妈对我说“她不刻意要求这些,只要一家人好好生活,过得幸福就行了。”

    我蜷缩在我妈的怀里,侧脸靠着她的肩膀;她指着家里那些家具和我说道。

    那时候我四岁。

    我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那些话的。

    日子就这样干干燥燥的活着。

    院里的芭蕉树窝成几排,家禽团悠着打转,黄狗迷离着昏睡,白猫扑腾着鸡毛,观音竹一缕一缕地滤过轻柔质感的岁月。

    院里的女主人和往常一样,双手持针,手关节塑料袋里的毛线被一点点的绘制成毛衣。其中有爸的针织衫,爷爷奶奶的窝窝鞋,当然最多的是我的过冬毛衣。花式技艺多样的织法,唯独我妈给她自己织的最少,甚至可以苛刻的讲根本没有。

    往后的几个年头我妈给我织的最多,我五岁她就织七岁的,我7岁她就织九岁的,恨不得一口气多织几件。

    慢慢的我妈织的有些慢了,三天两头会流鼻血,不能久坐,时常会腹痛,痛得痉挛,疼得掉眼泪。

    奶奶会帮我妈刮痧,我也不知道这工序有没有用,但似乎她会好受一点儿。奶奶安抚母亲吃药,都是统一千年不变的那个抽屉,装满了写着英文的瓶瓶罐罐,然后大把大把地吃药。

    那几年抽屉里我给母亲拿药时,会经常发现好多稀奇古怪的药,风干排盒装的蜈蚣;切片定盒的鹿茸;抹粉分包的虎骨……

    我是一百个规矩不去乱动我妈的药。因为我怕看到她发病难受翻箱倒柜找药的样子,我心里会难受。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药也没能留住母亲。这大把大把的药物副作用很大,有损伤到其它内脏器官。奶奶给母亲刮痧,扇风这些传统招数后面也派不上用场了,取而代之的是针刺指甲心、放血……

    每次看到母亲病情发作,可怜地蜷缩在凉席上的时候,我都会汪啦啦地掉眼泪。

    我什么都帮不了她,只能一个劲的叫她:

    妈妈,妈妈,妈妈......

    奶奶总是抱着我,脸贴着我的脸,安抚着抚摸我的头,为我搽掉眼泪。“深深地叹气……哎,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我8岁那年春节刚过,我妈就给我筹备十岁的生日。记得当天很浓重,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来了,就连邻村口我不是很熟的七大叔八大姨都有。

    宴席上几乎所有的好吃的都弄上了,我是许久没那样敞开肚子嗨吃过了。从我妈得病起,家里的条件是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家里都还有好多外债。

    可见为我过这个生日母亲下了血本,丝毫没有怠慢。不知往后的日子又要怎样精打细算的生活多长时间;我心里暗语道。

    到了晚上我悄悄溜到母亲跟前对母亲讲:

    “给我过这个生日,妈应该花了好多钱吧?那你买药的钱,还够吗……?”

    “够的,我精打细算过了。许久以前,我就在嘀咕着给你办生日的事儿,我怕我盼不到那个时候就先走了。”母亲语重心长的和我讲。

    我一个蓊头扎进了母亲怀里,强忍着泪水,一个劲儿的不敢说话。

    “不会的,妈。”我颤颤巍巍地憋出几个字。

    隔年的夏至的一天下午,我正在上语文课。老师就点名喊道我的名字,走进老师身旁,方才和我讲家里有点事,让我可以随我爸先回去。我特意留意了老师眼镜后的眼睛,发现她也正以同样的方式注视着我。

    我又撇过头望向站在教室门口的我爸,满腿泥灰,心力交瘁地望着我.我眼里渴望着答案。

    “你妈......不行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早已泣不成声,碍于老师在旁边,便转过身去了。

    和我爸一起坐摩托车回去的,车上还有两个氧气瓶。看到这两个罐子,心里是沉重的。我脑海里浮现出母亲蜷缩在凉席上的样子,不经泪流。

    一路上我和我爸相互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很多不予言表我俩内心都懂。我们相互之间若是谁先谈起母亲,内心肯定泄洪泛滥成灾。倒不如留点坚强给鬼看。

    一个接一个山头,一户又一户农庄,平时十分钟的路程,却也总感觉那么慢,像是开了几百年。只有道路两旁的桑树呼啦啦的往身后落寞。

    果不其然,刚一下车,我三步并两步地跃上楼梯,直奔我妈的房间。

    刚迈进房间,二姨和大姨都大声喊出我的小名。

    “小姨,你儿子回来了,快看,你儿子回来了。”

    随着二姨又把我拦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向我讲,

    “孩子,你妈妈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了,前面一直没咽气,是在等你。你一会儿有什么话,或相对你妈讲的话,都告诉她。要大声点,你妈妈现在有些迷糊,听不太清。”二姨抹了又抹哭红的眼睛。

    只见医护人员已到床边,凑近一看我妈正吸着大罐子里的氧气;眉头紧锁,面容憔悴,表情辛苦。相比我爸拿回来的两罐氧气,我妈床头那两组应该用过一段时间了。

    “妈,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显然对当时的场景即后怕又束手无策,除了一个劲儿地叫我妈,我不知道用上怎样连贯的话来让我妈注意到我,我有好多话要和我妈讲。

    “小姨,你儿子回来了,来看你了……”屋里的人蜂鸣似的一边抽泣,一边喊道.

    终于,我还是没能留住母亲。在所有亲朋好友不舍和祝福声中,送走了母亲。

    我知道我妈一定是看透了这人间疾苦,又参透了波若之门的智慧,早些进入轮回修行之道了。

    那一天!

    芭蕉树窝成几排,家禽围着打转,黄狗迷离的瞌睡,白猫扑腾的鸡毛,观音竹一缕一缕地缕着轻柔质感的岁月。

    我妈,在云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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