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一月一号去世的,我姐是在二月六号去世的,相差也就一个月,让我惊奇的是,他们的去世都没让我流泪,内心有遗憾和悲痛,脸上也有悲怆,就是眼睛里没有眼泪。
公公从死到埋持续到八天,无论婆婆怎么暗示我,我就是哭不出来。活着的时候就互不喜欢的两个人,死了让我哭觉得有点矫情,我真不是不孝顺,吃的喝的用的该买的我都买过了,见面次数虽然不少,可都是如同亲戚一样的客气,何况他曾经还骂过我和我的父母,虽然是背着我又被我知道了,可我还是无法原谅。即使这样,他的过世我还是难过的,但是难过不一定就要哭出来,我做不到前一秒钟嚎啕大哭,后一秒和前来吊丧的人谈笑风生,我的哭会持续很长时间,先是大哭,然后是抽泣,再哽咽,最后是红肿的眼睛和嘶哑的喉咙,所以我还是自觉选择不哭。
我姐是苦命的人,十四五岁初中毕业就帮家里做农活,我的出生增加了她的负担,那个时候没有保姆月嫂的说法,只有我妈每月给她买衣服给她家买肉和粮食,下班去我姐家接回来,上班时塞给我姐,她负责让我不要摔坏,一个小女孩儿,早早就充当着妈妈的角色。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媒人就上门了,很快她就嫁给了有三个儿子的大儿子。姐夫是个小木匠,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回来后先去拜见他妈,她会说我姐的许多坏话,姐夫就打我姐,鼻青脸肿是常事,最无法容忍的是,每年过年时我姐的两个熊猫眼,不是她化的妆,是姐夫拳头的威力。
生性软弱的我姐,在生了儿子后,也没能改变被婆婆和丈夫打的恶运。直到我上大学后,那个春节他又打了我姐,我哥哥们和我一起去讨伐了姐夫,我恶狠狠地告诉他,再动我姐一根头发,我就去告他家暴。那个同样愚昧软弱的男人,再没动过我姐。后来外甥上了大学,结婚生子,我们都觉得姐姐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她却得了肝癌,好在这个能疼死人的病,没有过多折磨她。我只记得她劝过我,再生个孩子。不善言辞的她,内心经历了什么,才敢在油盐不进的我面前,像个母亲一样关心我的后半生。
就是这样的感情,我听到她得病的消息,心如刀绞但是没有眼泪,只是给外甥转了一万块钱让她好好看病,明知道晚期的癌症无法医治。不到半年她就死了,妈妈带着哭腔将电话打给我,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从此世上再没有那个唯唯诺诺带着胆怯眼神看人的姐姐了。奇怪的是我仍然没有眼泪,失去亲人,还是对我有恩的亲人,我不是该痛哭流涕吗?我竟然平静的如同听见谁家死了小猫小狗。
我绝对是冷血动物。否则不会对生离死别无动于衷,难道是我真的相信,他们只是换个地方生活,他们只是比我早一步去了极乐世界,他们只是想摆脱人世间的苦难。我有点看不清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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