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秋宴 文:张半仙
经过一晚深思熟虑，裴蕊穿戴整齐，面色严正步入皇宫之中，这一趟，她是特意且必须见皇帝的。
御书房中，父女二人见面，皇帝挥了挥手，书房中的太监、宫女全都退了下去，只留父女二人在房中。
“女儿赵月拜见父皇。”
皇帝赵天泽眯着眼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儿好一会儿，脑海里又恍惚起已故爱妃甄明月的模样，顿了顿，开口说道：“起来吧，两年了，辛苦你了...但以你现在的身份，你知道的，自是不能再当月公主了。”
裴蕊看着年刚四十却威严不减的父皇面色严正地点点头：“女儿此来，特意向父皇请辞做一个平民，改名换姓，但月儿还有一事相求，愿在三日后的中秋宴上蒙面舞一曲，见萧叔父与笠皇弟最后一面，便无遗憾。”
皇帝赵天泽一听，沉默了会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又缓缓闭上了眼道：“朕...有愧于你母妃，她因生你而死，而我却因你长大越来越像她的容颜而冷落了你，一看到你，我便想起死前的她，你的名字，赵月，便是她生前取的，改名换姓...倒是不必了，朕会安排一处远离京城的宅子和一些银两，足够你普通的过活余生。”
缓了缓，又说:“至于你的愿望，朕允了，过完中秋，朕便派人将你送远。”
裴蕊微闭着双眼，看不清思绪，只是微微垂下了头，道:“谢父皇，月儿告退了。”
(三日后...)
皇宫亭外车水马龙，同来的有影皇后，萧王妃等女客，皆由仆妇接引入后园，场面隆重非常。前厅外设着露天宴席，主席位坐着赵皇，下座坐有萧王爷和笠王，两边客席上已坐了许多人，彼此谈笑，中间舞池内，数十名美姬和着乐声，舞姿妖娆。
乐声缭绕，年轻的笠王兴味盎然地看着歌舞，歌舞升平，表演渐至高潮处，但见三色舞衣如彩云，急向两边分，现出中间一名轻罗美人来。
纱罗轻裹，金边抹胸半露，腰坠各种挂饰，如云高髻点缀无数金翠钗花，此等妖娆之下，偏又透着三分端庄，堪比宫妃，几乎令人产生错觉，仿佛只有她，才能承受起这样的华丽，而不见庸俗。
白纱蒙面，只露盈盈一双凤眼，额间金饰上，一点红宝石绚丽如血。
她开始舞了，纤腰微摆，伴随乐声轻慢旋转，长袖在阳光下无声舞动，依稀有暗香飞散。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看向舞女，皇上尤其紧盯着这名舞者，细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似在回味什么，影皇后更是抓紧了手帕，神色不定，不是因为她舞的极其高超，而是这舞，得盛于当年长公主的生母甄妃，自甄妃死后，沦为禁舞，再无现世。
就在这万籁俱静之时，舞女微微清丽的嗓音吟唱了一曲离笙，似嗔似怨，其中含着数不尽的离愁。
笠王睁大了眼睛看着此人，听着此曲，熟悉的词，熟悉的旋律，他犹记得皇姐走前在他面前所吟的就是此曲，是巧合，还是蓄意？
而萧王妃夏琉冰则是看着正沉沉盯着舞者的萧王爷，抓了抓衣角，在暗处狠狠的剜了舞者一眼。
顷刻，曲风突变，衣袂一甩，那舞女以一个优美的动作掠出舞场，至皇上面前落下，双手捧起他面前的酒壶。姿态不复妖媚，气度徒然庄严大方起来，她倒退回舞池中，高举酒壶，玉足倒踢，晶亮酒水自壶中泄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曲线，越过其头顶准确泻入赵皇的酒杯中，不曾溅出半滴，复又回到舞女手上，竟是周国最难的献酒之舞。
宾客具惊，齐看向赵皇，见赵皇只是神色不定并没有发怒的表现，便又看向舞女。
舞女向赵皇递上酒杯，道:“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民女在此敬皇上一杯。”
赵皇听着诗，叹了口气，似含着沧桑与无力感，接过酒一饮而尽，后又别过头，深深又亢长的道:“赏。”
“民女谢皇上隆恩。”
说罢，复又转向萧王爷，以赵国的敬酒之礼向萧王爷敬酒，萧王爷看着面前的舞女，神情带了些不安与凝重，目光越来越惊疑不定。
终于，那舞女捧着酒杯，慢舞，凤眸轻抬，道:“民女祝萧王爷与萧王妃新婚幸福。”
短暂的视线接触，赵萧越发震惊，顿了顿，便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轻罗扬起，舞女挥动衣袖，一连转了几圈，便又拂拂退去，离开了宴席。
赵萧想起身追问，复又看到夏琉冰忘向自己，便生生忍住了。
笠王赵允笠却以醒酒之意，匆匆出了宴席。
宴内依旧歌舞升平...
——【宴外】亭林小道——
不似之前的喧嚣，外面的亭林也显得格外静谧。
舞女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那黄衣一角，道:“笠儿...好久不见。”
笠王怔怔的看着赵月。
“...皇姐?是你么?”
“是我。过了今日，我便会被父皇送远，孤独一生，再无回京城之日。”摘去了面纱，那艳涟的温柔面孔与熟悉的样子结合，刹那恍惚。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父皇怎会狠心把你送远，你可是长公主啊，你知道的，我...我很想你，相信萧皇叔也很想你吧。”笠王往前走了一步。
“但赵月已经死了，世人都以再无长公主，我已若浮萍。再也回不去了。”赵月看着笠王淡淡道。
“不，一定有办法的对么，可以不让你送远。”笠王摇着头说。
“有，回来这几天经人打探，萧皇叔应该已经成长到与父皇的权利并齐，只要萧皇叔肯帮我，完全可以李代桃僵的将我接来，但我夜晚就要被送远，今日之舞他未完全认出我，认出我的是你，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闹大了，让人知道，我，赵月，归来了。”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