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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喜欢花,外公钟爱草,冬日里被禁锢的花草忙着越过冰冻着的边境,匆匆闯入春的梦里,而后又悄然走进外公外婆的心里。这个季节在这二老的心里占据着尤为特别的一方天地。
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像孩童的笔触漫长又柔软,一点一点击碎封存的冰雪,慢慢写出小小的春天。小雪融化让寒意滋长,我们和外公一同围坐在火炉旁,外公转过身子,翻找出停工整个冬季的镰刀,两只袖子一撸,开始磨起了刀,哼起了小曲儿。众人的龙门阵声为他打着节拍。“落春雨,长春草,割草工具准备好。”春天的歌谣先从外公的口中到来。
外公钟爱草,记挂,唠叨就像春天的绿意一样无处不在。狗尾草、牛鞭草、鹿茅草,鸱脚莎这些是我听得最多,也是外公最喜欢的草。“鸱脚莎”这是外公口中的叫法,这种草的叶子像竹叶,茎由一节一节组成,类似竹子的节,它和竹子其实是搭不上多大边的,却是很好的牲畜饲料,特别是在春季农耕的时候,那时山上的野草刚长出来不久,鸱脚莎也没长多高,但是其分蘖能力特强,我自己猜想,它也许就是脚多吧,外公说一株鸱脚莎有上百个头,一株都能割一手草,人小的话,一只手还抓不完。正是因为外公,我才对这草如此了解,割完后一个星期左右,它又长出来了,像韭菜一样的,像新生的生命一样的。
雨过天晴,外公会背上镰刀四处游走,哪儿草好他往哪转,手起刀落成片的绿草从土地中被卸下,春日逐渐被刮瘦,绿油油的大地在镰刀的挥舞下褪去积蓄已久的稚嫩的春色。但土地之下的生命将继续前行,给暮春堆积色彩。家中八九头黄牛的粮草,在外公的努力下得以供蓄,六十多岁的老头,除去松弛下垂的皮肤,剩下的是一根又一根薄脆外凸的椎骨,在这副奔波劳碌的躯体下,交换来的是一捆又一捆的鲜草、一圈又一圈的牲畜和那居住几十年的移民搬迁房到如今的自建三层房。岁岁年年春常在,生活有时也像春天一般,只要熬过了寒冬便会有希望和转机。
外公热爱春天,热爱春天里的绿草,也热爱在春天生长着的生命。外婆常常在外公耳边唠叨“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么大把年纪了,何必那么辛苦,但也从未阻止过外公终日的劳作,她见不得外公辛苦,但在外公眼里,每一个子孙都是一个在成长的春天,需要外公的守护。外公的足迹,站立在家中孩童的土地之上,为我们守护和延续着那在时间的冲刷下会决堤的春天。
外婆喜欢花,关心,呵护就像春天的缤纷一样四处烂漫。早春里,外婆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但凡有点阳光,外婆在吃完几粒降压药后,就会带上我跟随家中的七大姑八大姨,爬坡下坎,去寻花,这次,我们要邂逅的是一种开在春天里的,名为金银花的花。大家提着篮子,扛着钩子,近的矮的,伸手便可触及,远的高的,用钩子一拉,一会儿单手,一会双手,像这样的野外活动,外婆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摘下来的花还要晒,晒花尤为重要,过程也不简单。
外婆会在回到家后把摘下来的花,分批放入不同的簸箕中,戴上外公的老花镜一点一点挑去其它杂质,还不时嘱咐我们不要贪图速度,干净卫生最重要。保证花的质量,除去挑拣之外,还要格外留意晒花步骤,新鲜的花瓣,外婆一般会晒两个太阳,没有太阳或太阳较小晒不干花的时候,为了避免花朵捂出怪味,外婆会选择把花放到家中酿酒的天锅上烘干,反正晒花的时间地点不一,只要是好地方外婆都会选择,有时是楼房板上,有时是后院通风的瓦房上,有时又是酿酒的天锅上,花下往往会放上一层纱布,便于及时处理正在晾晒的花,为了抵御春风的抖动,外婆还会搬用家中的锅碗瓢盆,物尽其用只为将花晒到极致。
外公也不是没有吐槽过外婆晒花占用大量的锅碗瓢盆,但吐槽归吐槽,又有谁会跟健康过不去呢,这可是两老口中的药材啊,逢年过节亦或是父母回家,房前屋后找东西的是外公,装花系带的是外公,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外公。这是独属于外公与外婆之间的耐心与陪伴。
看着桌上密封在罐子中的金银花,我想春日窈窕正如这罐中的金银花,在静谧中释放幽香,让人心肠变软,尤其不舍这充满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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