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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变二十二

离歌变二十二

作者: 半溪烟水 | 来源:发表于2020-07-31 19:39 被阅读0次

(二十二)下山

炊烟袅袅。一阵阵和风裹着迷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不过这迷人的香味叫玉芙子闻了却是一阵阵地心头着恼。

这是肉香。

烤肉。

她的道观不大,后面一片竹林里,隔三差五地就升起炊烟。烤完了土里长的就开始考土地上生的,烤完了不能动的就开始烤满地跑的,偶尔甚至还能烤个带翅膀的。前者还则罢了,后者可是杀生啊。这叫她这个出家人情何以堪?

不是不想责罚那始作俑者,可是架不住云潇护着,黄泉帮着。那凤鸾歌一副清白无辜地模样,说:“我又不是道姑,我也没有出家。为什么不能吃肉?再说,没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我就没有力气练功啊。”

玉芙子不懂什么是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可是看那丫头瘦弱的样子,也不好逼她苦修。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也规定:吃可以,但是不能叫她看见。

现在她深深后悔没加一条:也不能叫她闻到。

玉芙子在屋内坐立不安。便踱步来到院中。风扫落叶,菊沁寒芳。她来回走了两趟,终于觉出哪里不对了。

鸡!

她原本养了五只芦花鸡,如今竟少了一只。

竹林里,凤鸾歌、云潇、黄泉三人对坐,围拱着一只焦香油润、外酥里嫩的烤鸡,正在猜拳赌胜。凤鸾歌没口子地夸赞:“这散养的鸡就是香,肉嫩多汁。可比那些饲料鸡好吃多了。”

“饲料鸡……?”黄泉纳闷地重复着,这个凤姐姐满口都是稀罕词,问她她就说是她家乡的俚语。云潇师兄也不多问,反而笑他孤陋寡闻。如今这饲料鸡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不是吃谷米喂大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玉芙子瞪着烤成肴馔的芦花牙呲欲裂。云潇和黄泉立刻将凤鸾歌挡在身后,赔笑道:“师父来的正好,……”

“你们是要为师吃这只鸡?”玉芙子怒极反笑,“好,真好!真好!”

“唉,你别生气嘛。”凤鸾歌瞧着玉芙子真的生了气,便从云潇和黄泉二人中间露出头来,满脸堆笑:“我这可是秘制……”

她话音未落,玉芙子已经袍袖一挥,一股强劲罡风直袭三人。凤鸾歌立刻揪着云潇和黄泉二人急退数步。同时一脚踢开未燃尽的灰烬。半明半灭的飞灰中玉芙子如鬼魅般立横劈,凤鸾歌退无可退之际,一把推开云潇和黄泉,握拳击出,竟硬生生接了这雷霆一掌,被掌风击得身形飞出数米,却还是稳稳落地。强自压制住喉头腥甜,笑道:“师父,你打了我,可就不能怪我吃了你的芦花鸡了。扯平了哈!”

“休想!”玉芙子气道。“除非你将我教你的招数都用尽了。”说话间已是挥出七八掌。

“这有何难?”凤鸾歌朗声笑道,这也就接了七八掌。玉芙子掌势凌厉,凤鸾歌态度雅厚从容。直看得云潇和黄泉目瞪口呆。两人缠斗多时,终于是凤鸾歌先服了软,脚下一个踉跄,在地上滚了几滚,求饶道:“师父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手下留情啊!”

玉芙子这才收了手,点点头说道:“不错。能在我手上过了五百招而主动服软。你也算是个人物。”眉目间已丝毫不见愠色。

云潇在一边挤眉弄眼地说:“怎么?难道不是鸾歌落败?而是……”

凤鸾歌踢了他一脚打断他的话:“是什么是?我身手自然是不如师父。”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玉芙子眼神暗含赞许,面上却略显冷淡,“你方才故意落败,若不是为了顾及我的颜面,就是不屑与我斗下去。至于你的功夫却是说的过去的。也不枉我教你一场。明日你便下山走吧。”

云潇大惊失色,连忙替凤鸾歌求情说:“师父,求你饶了我们这一次。不要逐走鸾歌。”

玉芙子拂尘一挥,笑道:“你放心,以她现在的身手,虽不是顶尖,可是别人也轻易杀不了她。她自然不用再留在这里。”

凤鸾歌拉了一把云潇。自己屈膝一跪,说:“多谢师父收留这些时日。你虽让我叫你师父,又授业于我。可是我知道我并不讨你欢心,如今我错在不告而取,偷吃了你的芦花鸡。你逐我走,我自是无话可说。不过还是谢谢师父这段时日的照顾。”说完,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玉芙子只是微微一怔,淡淡地说:“你虽是个通透的人,对和错自己都知道。可有时候太飞扬跳脱也不是好事。你明白吗?”

凤鸾歌认真点点头:“我记住了。”

“那还等什么?去吧。”玉芙子淡淡说完,便转身离开。

云潇闷闷不乐地跟着凤鸾歌去收拾东西,问她:“你打算去哪?”

凤鸾歌略一思索,说:“我要回京城。”

云潇惊地张大了嘴。

凤鸾歌拍了拍他,笑道:“没事。师父也说我现在功夫不弱。他们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你已经是个被赐死的人呀。”云潇说,“你以为皇帝能放过你?”

“他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有些事,躲是没有用的。”凤鸾歌认真的说,“只能是从哪起从哪了。他们不要我活,我就偏偏要活的好看!我现在有功夫,有毒经,我该张扬的时候就得张扬。”她又朝云潇一笑:“回头替我告诉玉姑,我一定赔她一只好的芦花鸡。”

“师父也真小气,为了一只鸡就……”云潇无精打采地说,却被凤鸾歌摆摆手打断了话头,“她才不是为了一只鸡赶我走。实在是我破了她的戒,她受不了才叫我走的。你与她师徒一场,难道她的心性你还不如我明白?从我进来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喜欢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勉为其难地答应我留了下来。”

云潇听的一愣一愣的。回想这些日子,玉芙子的确对他频繁上山的确颇有微词,他越是关心凤鸾歌,玉芙子就越是对凤鸾歌严厉。他愣头愣脑的也不知为了什么,还一味装巧卖乖地求玉芙子好好对待凤鸾歌,现在听凤鸾歌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从前都做错了。

天色近晚时分,云潇护送凤鸾歌回到了京城。

凤鸾歌并没有直接回凤府,而是先去了洛川王府。在王府对面的僻静巷道里,云潇低声说:“洛川王府我不便进去,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自怀中摸出一枚铁哨,塞到凤鸾歌手里,“若有什么危险就吹响它。我们云氏隐卫自然就会出现。”凤鸾歌嘿嘿一笑,说:“你猜是云家隐卫会杀我还是洛川王府会杀我?”噎得云潇脸色一白。凤鸾歌深悔玩笑开过了头,拍拍云潇,带上兜帽走出了巷道,走到洛川王府大门前。

王府门前两个硕大的灯笼也照不出凤鸾歌的容貌来。守门的侍卫拦住凤鸾歌,喝问道:“哪来的野丫头,敢擅闯王府?”

“兵大哥,我是平宁候府的丫鬟蕊儿。要面见王妃娘娘,麻烦通报一声。”凤鸾歌好生好气地赔笑着。

“平宁侯府?”侍卫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不情愿地扣了扣门环,对内通报说:“有位平宁侯府的大姐要面见王妃,麻烦黄门通报一声。”

你才大姐!凤鸾歌暗自腹诽。依旧默然等待。

洛川王府的墙虽然高,但是现在已然挡不住她。

她之所以要从正门进,是要知道凤蓉是否安好。当然,也要知道洛川王府的态度。毕竟,她是个被赐死了大半年的人了。

因为凤鸾歌觉得,这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

凤鸾歌并没有等很长时间。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管事妈妈出来,人还没见到就问:“是谁要见王妃?”

凤鸾歌将兜帽略略一掀,那个管事妈甫见之下陡然一惊。急得抓住凤鸾歌的手,却只说了一句“跟我进来吧。”就拽着凤鸾歌进了大门。

那个妈妈直拽着凤鸾歌走到垂花门内,才松了手屈膝行礼,叫道:“六小姐。”

“你既是凤家陪嫁的老仆。就该知道我已是死去之人。这六小姐三个字暂时还是不要称呼的好。”凤鸾歌淡淡笑道。“带我去见姐姐吧。”

那个妈妈闻言肃立称是。她原是凤蓉的奶娘,凤蓉出嫁时特意带在身边,为的是身边有个照应之人。对凤鸾歌自然是十分熟悉。今日一见之下,只觉得这位往日以顽劣著称的六小姐通身散发凛然不可违逆之气,虽容貌相似,可行为气度竟像换了个人。当下也不敢耽搁,直接引着凤鸾歌进了王妃住的“明华堂”。

这是凤鸾歌第一次进洛川王府。明华堂即是王妃正院,自然富丽堂皇,华贵大气。此时凤蓉正在套间里坐卧不安,凤鸾歌刚一踏进门,便被她一把拉住,紧紧搂在怀里:“鸾歌儿,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姐姐!”凤鸾歌也抱着凤蓉。如果说在这大半年的风刀霜剑,颠沛流离中凤鸾歌有渴望的话,那就是像现在这样,依偎着自己的姐姐。哪怕是片刻安宁。

“快给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逃走的。”凤蓉禀退内外,拉着凤鸾歌在床边坐下。“你怎么还敢回京城来?”

凤鸾歌静静地看着凤蓉,微微笑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不过我既然敢回来。就有我回来的道理。姐姐,有的事不是我躲就能躲过去的。不知姐夫在哪里?我要见煜王。”

“你要见煜王做什么?难道还想再刺杀他吗?”

软帘一挑,洛川王容燮踱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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