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批评了儿子,儿子无言含泪睡下。其实只是小事一件,几个错别字而已。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够好。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够好”呢?在这个夜晚,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家教生涯,那时候就有点“不够好”,或许更早也有。然后,我爬起来,准备写这篇文章。记录我尚且记忆的部分。
读本科的时候,为了挣点零花钱,在一个家教中心登记。自己是中文专业,可语文太难辅导,数理化怕拿不动,于是就在辅导专业那里写了英语。心想自己听说不怎么样,但最起码会考试,带家教不就是为了让人家孩子提高成绩嘛。那是一九九八年。
很快,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学生,至今记得那孩子姓“郝”,极其聪慧的一初一男生,在高新一中就读。我准备了好几天,把初一的英语课本翻了好几遍,然后把重点、难点归纳,自己出了一份试题,想对这个孩子有所了解,两个小时的内容,练习、讲解,自认为备课充分。谁知我估计不足,原本计划三十到四十分钟的做题时间,结果那孩子十五分钟全部做完,且完全正确。那一刻,我心里“傻了眼”,这么优秀的孩子为何还要请家教?孩子说是为了“更上一层楼”,班上人人都请家教或报培训班,所以他也如此。之后,那孩子拿出自己的英语卷子,问这问那,虽然我“从容”地一一作答,但没人知道,熬过那两个小时之后,手心里都是汗。第一次后,我虽有退缩之意,但人家家长没有辞我,我也就只能迎难而上(那时第一次家教课算是试讲,家长满意继续,不满意就换),也为了每次那二十元钱。这个孩子带了一学期,自己算下了功夫。学期末放假停课,我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个学生在吉祥村,女孩,初一,父母是刚转业回西安的军人,孩子基础较差。相对“提优”来说,“补差”容易多了,几次课后,这个孩子的英语成绩由不及格到八十分,家长很高兴,就一直让坚持补课,直到初二。说起这个孩子,让我记忆犹新的不是成绩的提高,而是九九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六,我去上课,去的时候下雨,没有在意。结果到站要下公交时,发现路面积水,有三轮车、摩托车穿梭在水中接行人。当时没多想,夏天嘛,淌点水不算什么,毅然下车走进水中。可谁知,水已齐腰,我晃晃悠悠差点跌倒,终于走到高处,裙子内裤早已湿透。我就这样地走进那孩子家中,还好,没有迟到。那孩子问我用不用换衣服,我答不用。这样湿漉漉地在椅子上坐了两个小时,回到学校的时候裙子已经半干了。
九九年的暑假,没有回家。与同学在后村租了一间房,每天带家教,少则一个,多则三四个,那时候这样的收入很可观。印象中那个假期特别热,租住在二楼(顶楼)的房子,家具都是烫的,每个晚上,摇着纸扇坐在阳台,摇着、坐着就睡着了。这个假期有一个孩子很挫伤我。那孩子姓王,是个很调皮的男孩,成绩较差。第一次去那家,家里人声鼎沸,一伙人在客厅打麻将。孩子爸爸把我引到书房,见了孩子,做了介绍。然后,那爸爸对我说:听家教中心的人说你是专门带英语的老师,我们以前学俄语,不过也会几句英语——“呱啦呱唧一通”(他好像说了一串英语),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愣,没反应过来,直接说了一句“我不懂”。然后那爸爸傲慢地说他就只会这一句英语,是他们以前上学的学校名字,什么化工机械院校。那刻,真想找个老鼠洞,英语听说再怎么差,也可以把这个“我不懂”说成“I don’t understand”,我怎么就那么直愣愣呢。丢人哪!还是那样,家长没辞退,这活还得干,每次硬着头皮去,那家里常是麻将声声,那孩子也心不在焉。好歹一个暑假熬完,彼此不见。不过,说英语的那幕至今在脑海深处,我一度决定不再带家教了,因为自己差极了。
之后,陆陆续续还有几个学生,每个星期总出去那么几趟。辛苦归辛苦,领工资的时候还是挺喜悦的。曾在西门带过一个孩子,持续时间挺长,课时费就直接给我(正规的是先交给家教中心,每次上完课签字,一个月后在家教中心领取),有一次连着上了五次课没给钱,我就提醒了下,那孩子说第四次的时候给了,肯定给我了,我说没给,说不到一起,我又懒得跟人为这事吵,随后不再上课。带家教就是为了挣点钱,所以,钱上一旦争执,课就无法上了。
上研究生后,就一个学生,因为离学校近,就一直带着。此时期,带过几个韩国学生学中文,两小时二十五块钱,就在学校里,方便省事。毕业之后,就远离了这一行。我一直觉得我在勉为其难,我强迫自己代课,一是挣钱,二是锻炼。我一向不善与人打交道,更不能看人脸色,所以我要锻炼。结果并没有锻炼出大的成果,却让我对“带家教”心生痛恨。那些难堪、那些辛苦,有时就像肉中的刺,虽然拔出来了,但想起依然不舒服。也许,这就叫磨练吧,生活给予的,该接受,也该感谢。
一直想着把这一经历写下来,拖啊拖啊,拖到了十多年之后,很多的东西都遗忘了、模糊了。今夜终于有这个契机,在完全彻底忘却之前,把曾经的这点事写出来,明天先读给儿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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