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班上有一个女同事向我请假,说:“她怀孕了,要请假去医院做流产!”我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有没有听过天予不受,反受其咎。这句话?”她点点头表示听过。我说:“那就赶紧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吧!不然,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我批了她七天假,让她回去听听他男朋友的意思,再做最后的决定。她走后,我心里似乎有道伤疤被再次揭开,悔痛的感觉,依如昨日一般刻骨铭心。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但印象依然清晰深刻。我跟老婆刚领结婚证的那一天,从山东老家坐车去外省上班,路上她看了一眼日历,惊讶地说:“今天是九月十三号,星期五呀...”
我不解的看了看她,说“咋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老婆摇了摇头,说:“这是黑色星期五啊,你说会不会真有倒霉的事发生。”
我呵呵一笑,玩笑道:“外国的神,管不了中国的事!”
其实,我们俩都不是信徒,也从不迷信宗教神话,所以当时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儿。我们县城没有火车站,要坐汽车到省城里去倒车。时间本来计划的很富裕,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堵车,等我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晚点。当天又没有合适的车次,我们只能改签车票,在火车站附近先住下来。因为我老婆思想比较传统,所以那一次,是我们第一次住在一起。但万万没想到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跨出国界的黑色星期五,让我陷入了悔恨终生的“孕劫”当中!
回到单位后的第二个月,我老婆开始有些厌食、恶心,难受的吃不下饭。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得胃病,趁着休班,她自己去了医院,做了个检查。那天我正在班上,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声音哽咽的说:“都怪你!医生说我怀孕了...”我听后,一边心花怒放,一边又有些心疼,因为从她当时声音里,我听出了她心里的无助和恐慌。
我赶忙安抚道:“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找你。”挂了电话,我直奔医院。
在走廊里,我看见她那副可怜无助的模样时,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而她看到我后,心情缓和了许多,我安慰她说:“别害怕,怀孕是好事啊!你想想,孩子爱情结晶,有了他,我们家庭就圆满了。”
我老婆委屈的说:“我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现在突然要当妈妈了,心里一下子接受不了。”
她是独生子女,从小习惯了父母的宠爱。晚上她跟她妈打完电话,对我说:“我妈让我回家赶紧把孩子做掉。说在我们老家奉子成婚,会被人说闲话。”当时,听完这话我就蒙了!因为我知道她是一个特别听话的乖乖娃,对她妈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我绞尽脑汁的极力说服她,想让她改变主意,最后甚至近乎恐吓的说:“你这是在杀人...你知道吗?流产,法理能容,天理不容啊!是会遭报应的。”不管我怎么说,她就是听不进去,嘴里始终一句,“我听我妈的!等办完婚礼我们随时都可以要孩子!”我又向她解释现在要孩子多难,周围有多少同事要了多少年都没要上。但她对这些全然不理,对此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要孩子有啥难的,简单的跟一一样。”
婚礼后的一年多,我们选择了良辰吉日,开始步入了备孕期。我戒了烟、酒,我老婆也不再吃垃圾食品。时间一晃而过,一年多过去了,怀孕的事却没有一丝动静。慢慢的我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上网查了一下,网友说:备孕半年没有怀孕,就该去医院检查接一下。我跟老婆商量说:“这都一年多了还没有动静,咱们是不是也该去医院查查去?”她一开始心里有些排斥,说:觉着做那些检查项目感觉怪怪,不太愿意去。我从不强迫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我们就没去。又过了半年,她心里也有些着急了,拉着我,陪她去市医院做检查。
医生低着头,机械式的询问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列了一大堆检查项目,说:目前没有明显症状,需要一项项排查。从那以后我们便开始苦逼的追孕日子——不采取措施的夫妻生活叫备孕,天天掐点做活的应该叫追孕。因为生理周期的关系,有些检查必须在医生叮嘱时间段去做,这就打乱了我们的生活节凑,陷入经常请假的局面。尤其监卵一项最为麻烦,到了关键时期,一天还要去个两三次。那段时间,感觉我们像假释囚犯一样,定时定点的去医院报道。三个月后,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我们心里在得到些许安慰之余,问了医生一句,“既然一切正常,那为什么还没怀孕呢”
医生沉思了一会儿,说“要是着急,就打排卵针吧!”我们不懂医学,但知道促排是靠药物催使卵子早熟。这在我们的认知里是不健康的受孕方式,我们断然拒绝了。
我对老婆说:“咱们还是自然受孕吧!现在既然身体没什么事,那咱们就再等等!”我知道老婆为了配合检查,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几次从检查室出来脸色都苍白的没有血色,甚至疼的走不动路。
周围同事听说我们正在备孕,纷纷向她传授“备孕经”。老婆听了她们的话,找了本地一个很出名的老中医,在他指导下,我们开始选择性饮食,喝草药调理身体。说实在的,工作以来,随着压力的增大,我们的饮食作息一直不太规律,暴饮暴食、熬夜加班让我们的身体一直处在亚健康状态。所以趁这次机会,我们也想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们按照医嘱,避开了所有不利于健康的食物,减少不良作息。这样的生活差不多,过了一年的时间。可是,备孕依旧无果!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心里越来越不安。总是不自觉的想到那些膝下无子的人,以往听过的那不孕事件,也会集体涌向本已恐慌的小心脏。尤其到了月底下发“成绩单”的时候,心都是揪着的,那几天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就好像唯恐老天爷一时不爽,让我们又扑空落马。但往往一次次的期望,跟着一次次的失望!一年后,我们又坐不住了!重新踏上寻医问诊的求子之路。这次我们直奔大医院,先后去了省城的两家三甲医院,半年下来,光化验单就有一指多厚。但是,结果还是一样,一切如正常,又怀不上孕。这次我们的精神几近崩溃,不知道还有那家医院可以解决我们的难题。我那时真切的体验到了什么叫煎熬,什么叫无助。明白什么叫“天予不受,反受其咎。”我老婆和她妈也开始后悔当初不该人流,而且追孕时间越久,她们心里就越后悔自责。我也恨自己当初不够坚定;恨自己没有能力说服她们。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说,因为这两年的追孕生活,已经让我老婆心力憔悴,精神疲惫。我绝口不提当年流产的旧事,竭力安慰她说:“不用这么在意,我们还年轻等过个五六年,再要孩子也不池。”当时我想,我们的心理状态,已经接近了绝望的边缘,如果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恐怕病没查出来,精神就先崩溃了。鉴于那段时间,我们心里对孩子的话题极为敏感,已经到了听不得,也见不得地步,每当周围人谈起这些话题,我们都会悄悄的避开,有意躲避他们的视线,唯恐他们会问我们关于孩子的事。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一些病患心理,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归入到不健康的队列,这种心理会让你在人前感觉低人一等,自卑感越来越强。为了放松心情,我们特意请假,做了一次长途旅行。回来后,我们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心,决定把追孕计划延后五年,并约定在此期间,彼此要不断提醒对方,五年内不打算要孩子。其实,这就是利用自我欺骗的办法,使我们脱离紧张情绪,避免精神崩溃,陷入绝望的境地。说定以后,我们都很认真的去践行这个约定,谁也没再提起过孩子的话题,好像真的放下了一般,一切全凭天意,顺其自然。
在这之后,大约过了七、八个月的时间。有一天,我跟朋友正在外面吃饭,突然收到老婆的一条短信:“回来时捎盒好些的验孕棒!”我敏锐的察觉出她话里有些异样,因为自从我们备孕以来,家里就没缺过这些东西,她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我站起来,倒满一杯白酒,抬头一饮而尽,高声叫道:“兄弟们...小弟先撤了,容后再聚。”话音未落,人已出门而去。我朝药店狂奔,进门就说“把你们最贵的验孕棒拿两盒!”人们诧异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看不懂那一刻的我,未经重重劫难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我当时的喜悦心情呢!回到家后,经过再三确认,事情果然如我预感的一样。我们相互凝望片刻,继而相拥而泣,堵在心里的辛酸苦楚,在这一刻冰消雪融。回想这条求子之路,感觉像是做地一场噩梦。当初一个不起眼的错误,却让我们付出了十倍的代价来弥补,只这几年的就诊费就有四、五万,耗费的时间、精力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现在都已经都过去了,但这条烙在我心里的疤痕,却永远不会消失。它会时时提醒我:凡是错误,都是以数倍的代价来弥补。凡是惊喜,都在意料之外,不必刻意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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