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姝早早起床,梳洗妆扮一番,前去拜见府中的二夫人。
李嗣源的原配夫人夏氏已经亡故,生前曾将侍女曹氏纳为妾室。二夫人指的正是曹氏。
碧珠在头前引路,王姝带着翠玉跟随其后。一路走来,倒是得以亲眼见识了李府的排场、豪阔和大气,她们七绕八绕地来到一处幽静的宅院。
碧珠冲着院门大声呼道:“二夫人,三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院门内已有一个丫环应声迎了出来,对着王姝行礼道:“三夫人,二夫人请您进去说话。”言罢,引着她走入内宅。
王姝刚刚跨步入内,已有一妇人迎面走了过来。但见她面色白净,略施脂粉,乌黑的发髻上只佩了一支金色步摇,身着一件淡蓝色月华裙,看起来素雅又大方。
王姝猜想她一定就是二夫人曹氏了,于是上前一步,笑着说:“听闻姐姐是清雅秀丽之人,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有虚,姐姐于淡然素雅之间更显气质脱俗!”
曹氏被赞得舒心,亲热地拉着王姝的手一起落座,笑着说:“让妹妹见笑了,我这把年纪哪里还有什么气质?如妹妹这般青春妙龄、才貌双全,才是真正的气质脱俗呢,邠州城内谁人不知花见羞的大名!”
二人夸来赞去,都拣对方爱听的说,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王姝对曹氏恭敬有加,临走前命翠玉献上的一对上好的玉镯,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曹氏开开心心地收下了。新晋的小妾这么恭顺懂事,曹氏自然对她有了好感。
从此,两位夫人和睦相处,平日里以姐妹相称,王姝时常帮着曹氏打理府中家事,李府上上下下也是一团和气,人人都夸王姝的为人处事。娶了这么美貌又能干的妾室,李嗣源更是春风得意。
在战场上,李嗣源也同样意气风发,屡建功勋。
他跟随李存勖率晋军北上,多次大败契丹军,并乘胜追击至幽州,又将成德镇直接纳入晋人管下。其后,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宗李唐皇脉,国号为唐,史称后唐。
同年,后唐加快了对后梁的攻势,李嗣源率五千步骑,连夜冒雨渡河,一举袭破郓州,又重挫后梁军队、生俘主帅王彦章。其后,他率骑兵抛弃全部辎重,每人只带七天粮食,快速突进,兵不血刃攻占曹州,又马不停蹄向西急进,直逼汴州。与此同时,李存勖率中军一万五千名步兵轻装上阵,紧紧跟随。两军在同一天抵达汴州城下。后梁段凝、王瓒率众出降。
梁末帝朱友贞见大势已去,便命宿卫军将领皇甫麟将自己刺死,皇甫麟杀死末帝,随即自刎而死。
至此,后梁灭亡,后唐独据中原天下。
李存勖喜不自禁,连日犒赏三军,大宴群臣,宴饮酣畅之时,略有醉意的他拍着李嗣源的肩膀说:“我得到天下,你是最大的功臣,我要与你共享天下。”
李嗣源本来就因灭梁之功,在后唐朝堂风头无两,李存勖的醉话令他更加洋洋自得,言辞间常有居功之心。
王姝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有了隐隐的担忧。一日,趁李嗣源心情愉悦,她故意问道:“将军连日来心情大好,但不知有何喜事呀?”
“我缘何开心,姝儿怎会不知,自然是因为创下盖世功勋,堪称后唐第一功臣。”他不无得意地说。
“我且问你,打下后唐基业可是你李嗣源一个人的功劳?”
“当然不是,打胜仗自然是将领与兵士共同协作的结果,后唐基业也不是我一个人创下的。”
“那将军又因何认为自己是第一功臣呢?”
“没有我指挥作战、奋勇杀敌,后唐又怎能顺利灭了后梁呢?我不是第一功臣,谁是第一功臣?”
“后梁之所以灭亡,最重要的原因是朱友贞昏庸,朝政腐败,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程度。纵然没有李嗣源,也会有张嗣源、王嗣源攻灭梁都。”
李嗣源看着王姝,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才说道:“姝儿说的也有道理,以唐代梁确实是大势所趋。”沉思片刻后,他似有所悟,“姝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王姝见他听进去了,又进言道:“将军数十载在朝为官,颇谙官场之道,切不可忘记‘功高盖主’这个古训。自古以来,为君者就有‘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的禁忌,当今圣人李存勖并非宽厚仁爱之君,将军居功自傲正是犯了他的忌讳啊!”
“依姝儿之见,现下我应该如何作为呢?”
“现在圣上对将军定然已有加害之心,只是暂时隐忍未发而已,为今之计,为避免杀身之祸,将军切不可私自离开军中,必须时时与部下、将士在一起,不要给圣上留下杀害你的时机。”
李嗣源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夸赞道:“想不到姝儿竟有如此见识,以后你可以做我的军师了!”
此后,他果然收敛了很多,在李存勖面前尤其谦虚、恭顺。
一次,李存勖召见众臣议事,谈到兴起时,他举起双手反复摇晃示意,对大臣们说:“我取得天下,全靠这双手、这十个手指头的功劳啊!”言罢,哈哈大笑。众臣子面面相觑,明白他言语之下的告诫之意。
李嗣源听罢,暗暗佩服王姝的判断,不停地庆幸着还好自己已经“悬崖勒马”。
他也谨记她的嘱咐,不单独行动,尽量与人同行,然而他的存在对李存勖来说,犹如芒刺在背,总有防不胜防的危机慢慢向他靠近。
在京城遇到了几次危险,幸亏李存勖身边的宦官红人李绍宏从中周旋、保护,才免于被皇上肆意加害。每每有惊无险地度过危机,李嗣源总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的小妾千恩万谢。
自此,他对王姝愈发地宠爱、愈发地敬重,凡是她的意见、建议都虚心接受,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王姝在李府的地位也扶摇直上,家人、仆役都对其敬爱有加,大有跃居曹氏之上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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