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野澡是相对于在家洗的的一种形式。夏天了,洗野澡的日子。
早年,水没有被污染,莒北的河河沟沟水流清澈,鱼翔浅底,知了声里,绿叶沃若。大孩小孩没今天这么多的“管辖 ”,这不行那不中,洗野澡,是夏天最大的游戏。这个时候,有水的地方,就有孩子们的欢歌。
记忆中最早下水是被二叔硬生生地抱了,下了黄泥汤的水塘里。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会,很可怕的感觉一直记得,他们邪恶地哈哈哈大笑也一直记得。这是洗野澡的可怕记忆,没有乐趣,更没欢歌。
自己能做主洗野澡,那时才是乐趣横生的。
小时候洗野澡,但凡有大小河沟汪溏岔,只要有水,就一定要洗一番的。
小山塘、小水汪的泥水没经过沉淀就跳下去,搅起的泥浆涂在在身上,太阳底下一晒就干了,手指甲一刮,一道白“影杠”极其明显,就露馅了。通常,父母检查你是否洗过野澡,就是用这种方法,而且屡试不爽。父母严厉一点的要挨打,和善一点的就连吓唬带哈哒。
洗野澡中最刺激的乐事当属凫水偷桃了。慈祥的大爷爷坐在马扎上,坐在高高的山梁上,俯瞰他看管的果园和桃园。我们偷桃,大爷爷是故意看不见的,虽然他是集体果园的守护人。
桃园在苹果园的边上,紧挨着我们常常洗澡的水汪,我们偷桃,完全可以沿陆地潜入桃园偷,然而,我们没选择这种方式,偏要游泳到对岸,因为过程与结果同等重要。我们偷得几个毛桃,放在肚皮上,一手护桃,一手划水,仰泳回岸。不会凫水的通常在岸边负责放风瞭望,地位也相对低下。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们偷回来的桃,总是捡最小的、不熟的、有虫口的、流桃胶的给他,好的当然要自己留下。即使放风,有时也不省心,何况,这放风仅仅是个摆设,设的是一个“虚”岗,大爷爷不会逮我们。
那天,我们抱桃正回,突然听到一通乱扑腾,负责放风的落水了,我们一阵忙,将他捞了上来。因为他这么一折腾,我们的果实损失了大半,这时候,连有缺陷的桃也没他的份了。他吃了几口泥水,惊魂未定,却没忘了辩解:说他蹲在水边,忽然觉得有个人推他的腚,他就一头拱进水了。我们骂他:“放个臭屁,谁推你?这么时候,山神爷爷都在困觉呢。”
大爷爷看管的果园里有各种果树,一直是大人小孩觊觎的目标,包括一向胆小的我。我们大胆地爬过山楂树偷“石榴”。我们这地方叫山楂为“石榴”,真正的石榴我们称作“大石榴”。我之所以敢爬上树偷“石榴”,是因为我知道我与大爷爷近,他不会逮我。上了树时,不知爷爷何时已经站在树下,爷爷很温和的叫着我的小名,说:“你看看你看看,慢慢下来。”他怕我跌着吧。
“咳嗽报信”事件发生在洗澡后。“扑住”是个人名,是我的侄子,也是我的伙伴。他年纪大,辈分低,点子多,现在的说法是老奸巨猾。一次洗澡回来,身上的泥汤水蒸发了,泥水包浆把皮肤绷得紧紧的难受,经过果园边上,他早有预谋偷点果子尝鲜。等到接近果园了,我咳嗽了一声,扑住立刻大怒:你这是通风报信。与此同时,大爷爷也从一棵大松树后边出来了,他也假咳嗽了一声。我们裹着泥汤“皮”悻悻地回家走,我有一些惭愧,所以无话,扑住找话说:“小大叔你不报信,老爷爷也会逮着咱。”他的意思是原谅了我的“告密”和“背叛”。
溺水事件经常是夏季的突发话题,特别是在校的学生,一直是学校严加看管对象。
上初中的时候,到镇驻地南沟水库洗澡,这个行为是学校严令禁止的,当然,我们是坚决违反纪律的。老师躲在庄稼地里,等我们脱光,老师像老猫一样,很从容地从掩体出来,收了衣服,看我们躲在水里不敢上岸的窘态。那个年龄已经具备羞耻感了。
现在的孩子花钱去游泳馆联系凫水,我们那时没见过甚至也没听说过游泳馆,我们就地取水练习。
茅河边上是以堤代路,有座桥的桥墩刚刚预制好,存了一汪水,我们就到此处练习凫水,呛水时,桥墩的水泥味至今记忆尤深。后来读刘海高的长篇小说《水泥是有味道的》,想起过这个细节。
海南有冷泉足浴特色项目是——鱼疗,水里的鱼啃噬脚上的死皮。夏庄石屯洗野澡是与一伙高中同学,这次洗澡也算得上是鱼疗了,小鱼啃噬周身的死皮时,那痒痒的感觉起初很不适应,过不了多久,习惯了。洗完再在露出水面的岛子上晾晒,极其清爽。
故乡夏季的夜晚,男男女女都要去茅河洗野澡,男女各有约定俗成的地点河时间,打闹的声音在夏夜里传得很远,知了在晚上也叫,人们闹到什么时候,知了就叫到什么时候。
作为成人洗野澡,最近的一次,是在山里的一个干净且幽静的小水库。那天,主人带了一堆塑料桶,来到水边,利落地将衣服脱了个精光,塑料桶当泳圈,抱着个桶朴腾着就下去了。岸上有来自济南的朋友,一开始显然不习惯主人的粗狂作风,甚至不敢直视对方裸露的躯体,最后,他们终究抵不过主人的撺掇,扭捏着脱了,试探着下了水,只是不敢往深处游,站在岸边可控的浅水里撩水搓身上的油灰。
现在,洗野澡是一种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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