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东张西望,我就象个傻子,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这时,一只狗远远地跑过来。它在经过我时斜了我一眼,虽然它匆匆地过去了,象什么也没发生,但我知道它斜了我一眼,它是带着厌烦斜了我一眼。它的眼神让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变得非常烦躁。它为什么会那样看我呢?我也不认识它,也没有妨碍它。它在经过我时我甚至都想要礼貌地冲它微笑,尽管最终我只是稍稍动了动嘴角,以传递我的善意。我也尽可能地闪着身子躲到一边,努力地想要给它让路。那路是如此的宽阔,就算它横着身子过我也不能对它产生任何一丝阻碍,可我还是出于礼貌和诚恳为它让路,当然,我也是怀着一丝恐惧给它让路。但它竟然还是斜了我一眼,象斜一个令人讨厌的怪物,仿佛我才是一只流浪的可怜的狗,而它不是。在这种念头的趋使下,我瞬间失去了理智,也忘记了恐惧。我转过身,在那条狗的身后朝它猛地跺了一下脚,嘴里同时“嗨”地喊了一声。那狗被我的挑衅惊住了,它也猛地扭过头,一脸警惧和凶狠地望着我,嘴里发着低沉的吼声,肩膀也开始对我悚动起来。我知道,这时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对于眼前这个可恶而残忍的家伙,任何一丝一毫的露怯都会被它察觉,那等待我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我于是也圆睁着眼,怒目地瞪视着它。那狗仿佛是被我唬住了,不再有进一步的动做。时间在这时大概是静止了,周围的世界却还在运转,越转越快,仿佛巨大的黑洞,或是幽深的漩涡,只有我和那只狗,处在这黑洞和漩涡的底部,静静地对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狗终于悻悻地向旁边撇了一眼,然后又望望我,眼晴里的凶光在慢慢地消失,就象充足了气的球慢慢地瘪下去。我也抓住机会配合着它,故意把脸向旁边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等我回过脸,那恶狗已侧转身,犹豫着挪了几下脚,望望我,然后溜一般地向前跑开。等它跑远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自己的鲁莽,也庆幸着自己的胜利。 我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这口哨带着惊魂卜定的颤音。
就在我心虚地得意着的时候,路边早点摊前坐着的两个家伙正冲我偷偷地乐。他们就象看到了滑稽戏,忍俊不禁。我转过头,望向他们,尽可能地保持镇定,处变不惊在这时不仅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威摄。我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家伙,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他们显然是被我的鄙视惊诧到了,眼晴圆圆地睁着,脸上的笑意僵硬在那里,嘴巴冲着我几乎张成了“o”形,眉毛在脑门中间向上夸张地竖起,象一个浓黑的“八”字胡乱地涂画在脑门上。他们正在嘲笑着忽而又变尴尬的表情就那样在脸上凝固着,使他们的脸看上去有些变形。我也就盯着他们怔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了窍。那两张脸我是如此的熟悉,尤其是那笑容,我肯定不止一次在哪里看到过,只不过我不能确切地记起。他们在我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看我的目光,装模做样地埋头吃起早点来。边吃他们边用眼角的余光交流着笑意,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因为看到一个傻子在街上和狗对峙应该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但他们却不能和一个傻子一般见识,他们需要表现出正常人的大度和优越越。突然,他们中的一个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笑容在他脸上变成了痛苦,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他的脸也开始发红。一会功夫,他就象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脸涨得又红又大,咳嗽声却越来越小,只能从喉咙的位置拼命地往外挤,就象下水道快要被堵住。逐渐地他快咳不出声了,旁边另一个家伙才发现不妙,赶紧过去给他捶背。我听到那捶背声“咚咚”地响着,就象捶在一面破鼓上,发出沉闷的回音。那被捶的鼓也痛苦地扭曲着。连续捶了十几下,那个鼓终于在一声爆咳过后长出了一口气,象是溺水者突然被抢救过来,他被涨得红肿的脸也开始慢慢恢复。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咳得快要憋住气的时候,我忘记了他对我的嘲笑,甚至开始有点要可怜他了,看到他终于缓过来,我才算放了心,嘴角也露出一丝安慰的笑。那个家伙象是被我的笑容激怒了,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冲我骂道,“妈的!傻子!给老子滚!”我被他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奇怪地望着他,我不明白他是如何能从濒死的可怜状态突然变得如此的凶神恶煞。虽然他的态度再次让我烦噪起来,不过我还是决定选择原谅他,就象他的朋友劝他的一样,“何必跟个傻子一般见识。”
我恶作剧般地冲他挥动开双臂,做了个想要拥抱的动作,没等他反应过来,我飞一般地跑开,留下一串笑声在身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