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开花的季节,洁白花瓣如雪飘落,风将它们吹散在身边,呼吸间充满淡淡的柠檬香。
女孩跳跃在柠檬花园。时而安静,时而激烈。
花香中他温暖的,恬静的眼光中满含她的样子。
天真无邪的她,有颗简单的稚嫩的心。

初见她时,她瘦瘦的,光着一双流血的脚。披着发,苍白的一张小脸。
一个夜里,她站在水泥路的中间,伸着双臂。她截住了他的车。他把她安置在车上。他记得那一刻,她雪白的脸上火红的唇。记得她炙热的,渴望被收留的眼波。楚楚的哀伤,荡人心魄。
他在雨后的公路上捡到她。他一直相信,她是上天送给他的珍宝。他将她放在他的柠檬果园。
他说,留下来。她说,她是顺着水流漂泊到他的园子里的。
她要走了。在走之前,她给他讲遇见他之前的故事。

大雨中,雷声隆隆,闪电刺破苍穹。她躲进种地人的空着的羊圈。她把圏门在里面栓牢。借助闪电的光亮,她看到门口有个纵向截成一半的汽油桶,里面装满干草。摘下墙上的棉袄和雨衣铺在油桶里。她把湿衣服挂在墙上,把身体蜷缩在油桶里。
天上的雨水泼在房顶上,撞击出巨大声响。地上的水汇聚成河,水波翻涌。天地之间大水泛滥,小屋似乎顷刻间就会被冲散,消失不见。有多少恐惧就有多少颤抖,她抖成一团,说不清是害怕多一些还是寒冷多一些。无能为力时,能做的唯有安静地睡下。她朦朦胧胧地入睡,意识到大雨渐渐停止了。小雨淅淅沥沥,刷刷地敲打在窗子上。
提着的害怕死于洪水的心刚刚放下。不料,又听见脚步声。混杂的有力的多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多个男人的说笑、喊叫和口哨声。她的心又一次抽紧。她穿上半湿的衣服。环顾四周,把窗台上一把生锈的剪刀揣进裤子口袋。把门口的长把铁锹拿到身边。把墙上的一把镰刀握在手上。用一根木棍和麻绳重新栓牢房门。做完这些,她手里握着镰刀,贴住门口的墙面站着。紧张使她绷紧身体,屏住呼吸。

听见那些男人走近羊圈。狗在狂吠,鹅在狂叫。听见他们拽主人的土房房门。土房里静悄悄,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能进去。像她一样,里面居住的人已经把房门栓牢。
有一个人走近羊圈,一把拉住房门使劲拽,拽了几下没有拽开就放手了。
鹅棚狗舍的情况都类似。主人早已有所防范。气急败坏的那群人在外面翻找可以拿走的东西。小薇从门缝里看见他们抱走了几个坛子。
五六个成年男子,衣服杂乱,带着安全帽,渐行渐远。雨彻底停了。星星布满天空,繁多明亮。天地间恢复宁静。她解开羊圈门,走进外面的世界。
……

短暂的一段青春,在飘满花香的柠檬园,她和他一同度过。
柠檬成熟的季节,她要走了。
她说,为了自由,为了宁静。为了远方的未知。也为了她的小孩。
音讯失散在彼此的人海中。想念渐渐趋向茫茫然,哑口无言。走在时间的旅程里,不再相遇,也不回头。不再打听,不再流连,只是一往无前。
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小薇。她有双温柔的眼睛。是的,她的名字叫小薇。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小薇。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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