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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个夏天,小美刚搬来这个小区,就注意到了那个晨跑的男孩。
每个清晨,当小美坐在跑道旁边的长凳上看书的时候,那个男孩就开始跑步了。
小美其实一直对男性都心存芥蒂,但每次看到那个男孩,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心里特别踏实。所以每次男孩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也会礼貌的点点头。有时男孩来迟了,她甚至都静不下心来看书。
有次小美正看着书,那个男孩大汗淋漓的从她身边经过,边跑,边招呼她跟上。
小美迟疑了片刻,放下书跟了上去。
她刚追上男孩,就摔倒了,她这才想起,脚上穿着高跟。
男孩子停了下来,却是一脸的幽默:“姑娘,追帅哥也没这么拼命啊!”
小美露出难得的微笑。
这下男孩倒羞涩了:“我叫李晋,下次换双跑鞋吧。”
02
再见李晋的时候,小美真的穿着双跑鞋,跟着李晋一圈圈的绕着操场,跑得酣畅淋漓。
那些日子,似乎两个人都很快乐。
常常两个人,迎着清晨的风,听着路旁小树发出的哗哗声,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03
恋爱中的男女都一样,巴不得整天腻歪在一起,所以当小美的房子到了期,两人就搬到了一起。
冬天的时候,每次俩人从外面刚回来,家里的空调温度还没上来。他们就窝在沙发上,他打开他厚厚的羽绒服。将她的手和脚都放进来。
有时小美会突然陷入沉思,眼神空洞,又似绝望。每当这时,李晋都会抱起家里那只懒洋洋的傻猫,一只手握住猫的一个爪子,在小美胳膊上来回抚摸,叫她猫妈妈,惹的小美哈哈大笑,心也跟着明朗起来。
有一次他们吻的忘了情,他开始一寸寸的抚摸着她,摸到手臂上时,他的心震惊了,那是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直从肩膀到胳膊肘,伤口很深,能够清楚的摸到伤口的起伏。
再后来他在小美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件洗的发了黄的衬衣和卷在衣服里的学生牌,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04
13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了出来。
那天李晋放学回家,为了早点帮妈妈干活,他选择了抄近路,那是条特别难走的胡同,平时基本没人。
走了约莫10来米,她见一姑娘裸着身子,披散着头发,靠在长着青苔的石板上,眼神空洞。旁边的校服衬衣,被撕的七零八落的。手臂上的血都凝固了。
少年的李晋,看到那一幕,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又不敢报警,怕有损姑娘的名声,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留下自己的校服衬衣。
05
知道这些以后,李晋更加疼惜小美了。
可是他知道,和他在一起,会让她时常回忆起过去。但是他又不舍得因此而离开她,他只能想方设法的去让她快乐,以此忘去过去。
可是很久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当他搂着她,动情的时候,他想要了她,她总是露出恐惧,一如当年他看到的那种绝望。这让她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06
李晋想用一个惊喜让小美彻底走出那段阴影。
他和公司请了假,瞒着小美回了家,只说回去看母亲。
其实李晋也是个不愿回家的人。
3岁那年,李晋父亲病死了,母亲带着他改了嫁,刚开始也过了段温饱的生活。可是继父没孩子,总是盼着母亲能给他生个孩子,见多年未能如愿。就把气全撒在了他和母亲身上。
不仅如此,继父还是个十足的混蛋,但凡有点钱,都会拿出去赌博,喝酒,嫖娼。经常还会叫一帮游手好闲的人到家里来喝酒,吆喝着母亲忙前忙后的。
他的学费都是靠母亲出去打零工,偷偷塞给他的。
到高中毕业那年,他已整整高出继父一个头,继父也老了,有次继父又想动手,他一脚就将继父踹了出去。从此继父也老实了。
后来他靠助学贷款上完了大学,现在他也能自立了,他曾向母亲提过,接她出来,可是母亲一直愧疚没能为继父生个一儿半女,老了更不愿丟下他。
07
李晋是在傍晚到家的,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摔盘子的声音。
他走近了,发现门没关,看着继父正冲着母亲发脾气,骂骂嗫嗫的想要动手的样子。
他原以为他老了,不敢了。但他今天才明白过来:那是因为有他在家,继父才有所收敛。善良的母亲为了不让他担心,必然不会告诉他。
他原想发火,但是他怕等他走后,继父或许会将火连本带利的发在母亲身上,所以他忍了下来。
08
其实李晋也确实是想多陪陪母亲,所以他才请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假。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想回来拿户口本。
他知道小美早早的就已经将户口迁了出去,知道她再也不愿回来。所以他想回家拿到户口簿,立刻就向小美求婚,然后2人便去登记。
有天他躺在床上休息,母亲坐在床边和他拉着家常。继父又和年轻时一样,带着一帮人回来喝酒,吹牛。只是那帮人和继父一样,都老了。
他们买了一堆熟食,见他在家,继父当然没敢向以前那么吆喝母亲了。他们自己动手张罗开来,接着,一大帮大老爷们就开始天南海北的吹了起来。
母亲或许是看到那帮人在那吃吃喝喝,突然想起了他最爱吃的糯米团子,便退出房间,说是上街去买材料了。
他听着外面的喧闹声,烦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想起来关上门,但是想到家里隔音太差,便放弃了。于是他拿出手机想给小美打个电话,但外面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他便也只能作罢。草草的给小美发了条短信,告诉小美晚上就走,差不多半夜就能到。便拉上了被子,蒙上了头。
可即便是这样,外面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的传了进来。
外面那些老混蛋门,也确实是无聊透顶了。越吹越兴奋。无非是吹自己如何能喝,自己找的那个发廊的女人如何漂亮。
这时他那该死的继父,可能是喝浑了头,竟然说他13年前碰过一个小姑娘。
他的心猛的一紧,可是又一想,他可能是喝多了。
果然他听到那帮滚蛋都叫嚷着说他净说瞎话。
他被他们一激,细节处,更是说的绘声绘色。
那些人都当他是在吹牛,都哄笑起来。
只有他知道,继父说的是真的。
那年那天,那个胡同,那个青石板,那撕碎的校服上衣,还有那胳膊上的伤,继父说的如此清楚,这绝不可能仅仅是吹牛,更不可能是巧合了。
他感觉他心里的那团怒火都快从脑子里蹦发出来,原来是他,竟然是他那个老浑蛋。
他原想着他只是打打老婆,喝喝酒,赌赌牌,哪怕找一些不正经的女人,却没能想到他会对一个无辜的小菇凉下手。
他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猛的串了出来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朝他那滚蛋继父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桌人,很快就吓散了。
09
小美当天没等能到李晋,却接到老家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等她赶回去,见到李晋和那个被捅伤的人,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小美13岁那年,周末回家,被一个40多岁喝醉酒的男人,堵在一个没人的胡同里,撕烂了衣服。小美情急中捡起砖头,向那个男人的头拍了下去。没想到没能让对方停下来,反而更加激怒了他。那男人在她胳膊上划狠狠的划了一刀,小美想叫,可是被堵住了嘴,她挣扎,却被对方紧紧的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当年那个少年留下衬衣走后,小美捡起衣服,才发现男生的学生牌也落下了,她也是那时知道男孩叫李晋。
对于绝望的李小美来说,那件白衬衣保住了她最后的尊严。让她在被人蹂躏之后,不至于裸着身子昭告天下。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是。她身边的人,包括自己的父母,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会在梦里哀求,一遍遍的说着不要。
她想忘记,可是胳膊上的那道伤疤,在她整个青春里,时刻都提醒着她那段不耻的经历,她想忘,可是怎么都忘不了。
年少的她因此将自己封了起来,她发奋读书。只是想离开那个让她耻辱的地方。而那个阴暗的胡同,她再也没敢去过。后来考大学她如愿考到了遥远的外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05
入狱后李晋向李小美提出了分手,他觉得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在他心里,小美永远是最干净的姑娘,她配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爱情,而不是将自己的青春耗费在等待里,更何况还是一个人生从此有着污点的自己。且伤害他的人还是他的继父,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总归是他家里人。
可是她忘了,小美也和他一样,是个执拗的姑娘,在爱情里,她是倔强的,他到入狱都没有说出她那段不堪的过往,已此来向法官陈情,获得减刑的机会。而那个混蛋,又怎配和他扯上关系?她又怎会觉得那是他的污点?在她心里,他是她爱情里唯一的英雄。
09
两年后夏天的一个清晨,李晋出狱了。
他瘦了,也黑了。
他提着个包,贪婪的呼吸着高墙外的空气,初夏的早晨,路边树叶哗桦的响着,他想起了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和小美围着跑道一圈圈的跑着。想到小美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笑出了眼泪。
其实这2年他是后悔的,他后悔和她说了分手。他想着,万一小美再找的男人对她不好怎么办?他虽坐过牢,却会用命去守候她 。
他望着脚下的柏油马路,又想起了那天小美摔倒的样子,脚步不自觉的轻盈起来。
那个晨跑的少年回来了,只是少了那个喜欢在长凳上看书的姑娘。他还能再遇到她吗?
如果能,此生不负!
没跑出多久,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
他回过头去,见一个姑娘摔倒在地上。
他望着她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有你这样追帅哥的吗?”
她哭着爬起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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