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暖风吹了桂花幽幽扑鼻的清香进来,和饭菜的香味融合在一起,甚是沁人心脾。
炉灶边的碗碟里已然摆好了切成片儿的冬瓜和煮过一遍的排骨块儿。
阿霜将排骨和葱姜料酒放入锅中,看着锅中的水由波澜不惊到渐渐沸腾,慢慢地嘴角就露出了淡然的笑意来,仿佛在想象丈夫晚郁喝汤时心满意足的神情。
不多时看看到了火候,阿霜便轻车熟路地放入冬瓜加盐再炖上些许时候,最后盛出一小百合碗的汤来,像雕刻师雕琢作品一般撒上几点葱花,便轻轻地拍了拍手,宣布大功告成。
她用那满布皱纹的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拧了两把,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它运送至晚郁的书房。
晚郁又伏在桌案边奋笔疾书,花白的鬓边渗出细密的薄汗。
阿霜将碗搁在笔架的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方浸染着桂花香的手帕,轻柔地帮他擦拭着汗水。
“等我写完这些文稿,我们有了钱,我就可以带你们进城逛上一逛啦。小蝶肯定早就等急了,这顽皮的丫头!”晚郁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你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但也别太拼了,现下这样,我很满足。”阿霜抚着晚郁的肩,继续道:“先把汤喝了吧。我做了你最爱的冬瓜排骨汤。”
顿了顿,她压下眼中蒙起的薄雾,尽量强迫自己不去看桌上一家三口的合照,用看似极为欢快又颇为无奈的语调调侃道:“小蝶这个馋虫早就等不及先喝掉一碗了。你可不要落后。”
阿霜帮他舀了一勺子的汤,上面还飘着一片儿嫩滑的冬瓜,她轻轻吹了一吹,递到晚郁的嘴边,看着他猴急的模样,又叮嘱道:“慢一点儿喝。不急呢。没人和你抢,喝完还有。”
晚郁咂了咂,似是连一小口都值得回味许久的样子,点头应了一声。
就这样在午后阳光的微醺里,在这岁月的静好中,晚郁喝完了一碗的排骨汤,嘴里心中满满弥漫的都是冬瓜的清香和排骨的肉香,眉眼含笑地目送着阿霜走出书房,又继续一头埋在了文字里。
阿霜端了空碗出来,静静地带上门。估摸着里面可以写上一整个下午不发出一丝儿的动静,这才偷偷地从客厅沙发的底部抽出一个泛黄的信封来。
信封里是小蝶初中时写给同桌的一封情书,几天前小蝶的忌日之时,前来祭拜的同桌亲手递还了这封信。
那信里满怀着少女情窦初开的青涩情意。阿霜读着读着,越发觉得小蝶仿佛就在眼前拿着竹竿逐着清风奔跑,薄汗透湿轻衫,回眸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笑着炫耀道:“妈妈,我抓住了蜻蜓呢。两只!”
小蝶的身影在眼眶中愈来愈模糊……
啪嗒一声,一滴泪水在眼中打转了许久,终于禁不住滴到了信纸上,阿霜慌不迭地用衣袖擦了一擦,又吹了一吹,颇为懊悔。
她怔了良久,方才抬起手来拭干了眼泪,然后将信纸妥帖地叠好,又重新塞进信封藏到了沙发底部。接着跨着一只崭新的竹篮子出了门。
邻居老李正在家门口的树荫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给顽闹的孙女儿讲童话故事,见她出门来,忙不迭地叫孙女儿安静些,然后向她打招呼:“阿霜,出门呐!”
她点头应和道:“是啊,家里的冬瓜没了,出门买一点。”
“晚饭还做冬瓜排骨汤?”老李问。
“还做。”阿霜朝他微微笑了一笑,便径直走进了远处的暖霞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