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终章
《平准书》的故事终结于汉武帝元封元年,也就是公元前110年。这一年还发生了件大事,汉武帝到泰山举行了封禅大典。随行人员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太史令,在随汉武帝完成封禅大典后回到长安,跪在父亲的窗前,接受了父亲司马谈临终前的遗嘱,将《春秋》续写下去。为了模仿《春秋》,太史令司马迁将《史记》的叙事时间下限定在了汉武帝狩猎时获得传说中的麒麟的次年,即元狩元年。但仍有两个例外,一是在《历书》和《封禅书》中叙述了汉武帝确定太初历与封禅泰山的故事,将时间下限延长到了太初元年;二是在《平准书》中为了叙述桑弘羊最终确立平准政策,而将时间下限延长到了元封元年。谈到《平准书》的写作初衷,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说:
维币之行以通农商,其极则玩巧,并兼兹殖,争于机利,去本趋末。作平准书以观事变。第八。
这段话里,司马迁对货币及商人阶级的看法还是很准确的。货币的作用是“通农商”,也就是在农业和商业之间构建起流通手段的桥梁。但人们追求货币的极致则是“玩巧”,会变着花样地玩货币拜物教,千方百计的通过兼并等方式增加自己的货币财富,长此以往,则人民在利益驱使下就不愿意从事农业这样的创造价值的生产活动,而会去从事商业这样的交换活动。“币之行以通农商”,短短六个字,将后世多少经济学理论研究的对象都容纳进来!至少从字面上,就能想到重农主义、重商主义、货币主义几个政策派别。但以当时人民对经济和经济学的认识,你让司马迁总结提炼出更多的内容,并对未来发展进行预测,是强人所难的。司马迁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最后说“作平准书以观事变。第八。”
《史记》中,《太史公自序》对《八书》的写作的缘起一般是这样的:“XXXX(简要叙述背景)。作XX书第X。”而唯独到了《平准书》,就多了“以观事变”四个字。《八书》虽然是专门史,但在当时,可以看作是司马迁对一些专门问题的研究笔记而已。司马迁作为史学家,能写《平准书》这样的经济史已经殊为难得,让他再从这里面总结出什么东西就强人所难了。《平准书》的创作,反映了司马迁作为一名历史学家在眼界上的高瞻远瞩,但“以观事变”则显露出他的历史局限性来。
虽然名为“平准”,但《平准书》中对平准和桑弘羊的记述实在太少了。司马迁写史记时,桑弘羊正位居高管要职,司马迁去世时,桑弘羊还是支撑帝国的擎天柱。但就这样一个人物,《汉书》竟然无传。《汉书·食货志》对桑弘羊的记述除了照抄《史记》以外,不过寥寥数语。
久之,武帝疾病,拜弘羊為御史大夫。
昭帝即位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皆对愿罢盐铁酒榷均输官,毋与天下争利,视以节俭,然后教化可兴。弘羊难,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乃与丞相千秋共奏罢酒酤。弘羊自以为国兴大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怨望大将军霍光,遂与上官桀等谋反,诛灭。
《汉书》中,桑弘羊活脱脱成了一个反面人物。不过这就不是现在要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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