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达马杜赖的时候,正直傍晚,夕阳已经落下,远处的天边有一些它残余的光亮。虽说是印度的冬季,但高温依旧,男人们穿着汗衫在街上行走,黝黑的皮肤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深蓝色正笼罩着整个城市,不远处的灯光告诉我,这里的夜,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她既热闹又喧嚣。
马杜赖的街道长时间颠簸让我的胃在翻滚,背上的行囊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此时我的身体告诉我,我需要一张凉爽的空调房间。
我驮着30公斤的行囊,在市中心嘈杂的巷子里穿行,挨个旅馆询问房间的价格。在那个感到有些绝望的时间点,我对于房间只有三个要求,有空调,有无线网,不贵。至于干净与否,我完全没有心情考虑。但是马杜赖就是如此一个让人失望的城市,市中心的旅店不是太破太旧没有网络,要么就是贵到离谱,甚至一家名叫“Dex Hotel”的宾馆居然要价500人民币。
在与疲惫、炎热以及饥饿抗争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仿佛失去了抬腿的力气,坐在某个不知名旅店的门口,期待着奇迹出现。
真希望这里有个中国人,会讲英语的外国人也可以。
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它很难出现。在此时,奇迹就没有出现。整个马杜赖好像只有我一个外国人,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一人旅行,一人行走。这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孤独无助。
只能靠自己。我想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前行,“可能下一家就能找到合适的了。"但当问过一家又一家的旅店,还是没有一家能让我住下。半小时后,精疲力竭的我在榨果汁的小贩旁坐下,要了一杯果汁牛奶。
街上卖牛奶的小贩奇迹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亚洲面孔走了过来,她虽然满脸沧桑,但却小巧玲珑,带着微笑,用非常憋足的英语,一个词一个词的问我,是不是在找地方住,她和 partner 现在住的地方就有价格便宜而且干净的房间,邀请我住他们所在的旅社。
我笑了笑,问她是不是中国人,她说是,结果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她叫蕙,是个全职旅行家。当然,之所以说是全职,是因为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
跟着她到了旅店,才猛然发觉自己被坑的不浅。
旅社的前台是一张看上去六十年代留下来的木质柜台,表面油光闪亮,虽然好像每天都有人擦拭,却无法掩盖仿佛黑色皱纹似的、一条又一条岁月侵袭的痕迹。柜台旁是一套竹制沙发,上面铺了一层麻布。但由于时间太久,本应是屎黄色的麻布已经变成了亮黑色。我本想把旅行包放在上面,迟疑了一下,直接扔在了地上。
双人间,大床房,没有网,无空调,“不过有一个很大的电风扇!”老板开心地告诉我“只要370卢比一晚上!”难以置信的价格,让我很怀疑我将得到一间怎样的房间。
“房间在四楼,”他指指楼上,给我了一串钥匙,“不要把钥匙丢了哦。”
我转过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跟着蕙上楼。刚走到二楼,一个戴着橙红色头巾的锡克教教徒迎面而来,“你刚刚来住?”他问。
“是啊。”
“别住这里,床上全都是跳蚤,”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块块红色的斑点,“全都是跳蚤咬的,床上全都是,赶快退房走吧!”
我两眼睁得大大的,用英语告诉他我要去看看,如果不行我立马撤,毕竟锡克教教徒从来都不骗人。
“那你小心那些枕头和床上的黑色小点,记得把枕头和床垫翻过来看看。”
我随着他下楼的脚步声上楼,每节台阶都会让我的内心忐忑一下,我到底会得到一间怎样糟糕的房间?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住过最糟糕的地方了。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就被眼前这幅景象吓傻了。脏兮兮的绿色床垫,好像有几年没洗过,油乎乎的红色枕头已经被磨掉了一层颜色。
当然,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卫生间里没有热水,没有莲蓬头,甚至在我进去的一瞬间,就看到墙壁上满满的一层生长在潮湿环境里的小黑虫。我的头皮直发麻,赶快关上卫生间的木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我应该离开吧。
我准备背上行李走人,却发现蕙和一个长发男人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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