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拉萨

文/十二

南方的寒冷来得迅速，总叫人措不及防。阴湿的天气不禁让人怀念拉萨的阳光，那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都还是炽热的存在。

回到拉萨

初抵拉萨的那晚，高反使得脑袋晕晕沉沉，像是喝醉了酒，走路也颠颠倒倒。回想这半个月的跋涉，本以为到的时候内心会是很激动，但是没有，相反的是不知从哪里蔓延来的孤寂和空虚，心突然空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年少时，百般惦记的地方，就这样来了，我的五官我的神识，因为拉萨这个词而敏感起来。努力的呼吸着比平原稀薄的氧气，试图赶走这令人不适的感觉，可能我还没有做好去融入这座城市的准备，这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以至于暂时无法平复。

和拉萨的缘分始于七年前在书店看到的一本杂志，上面描述了这个地方的神圣和神秘。有的地方，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她没完没了的笑。”郑钧的《回到拉萨》唱出了拉漂们的心，也勾去了没有去过的人魂。再后来，看仓央嘉措、看佛教历史、看纪录片，更加对这个地方着迷。好几年了，一直没有鼓起勇气接近，成为一个心结，念念不忘。终于在这个夏天，奔赴了这个地方。

在拉萨，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阳光了。身负“日光城”的美称，拉萨倒也担得起。虽然海拔高温度低，但是海拔三千多米的地势，使得大气层变得稀薄，于是阳光照样“毒辣”。或许周杰伦“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躲过雨的屋檐”的浪漫很难实现，但是一起躺着晒太阳的广场绝对能让人铭心刻骨。

拉萨有名的晒太阳地点当属大昭寺门前。每天从早到晚，朝拜的佛教徒、全国各地的游客、还有一些商贩和乞丐，将大昭寺门前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伴着朝拜者的念经声，寺庙酥油灯的香味，找一个好位置，坐下来或者躺下来，感受阳光在身上每一个角落巡游，保证能让人全方位无死角的晒均匀。在这里，时间好像慢了下来，人的思考也慢了下来，眼前不断重复的是朝拜者时高时低的朝拜姿态，抛开杂念，神游太虚。此刻，再也没有比这个让人觉得自在的事了。我在大昭寺门前打卡晒太阳大队，或多或少受了民谣歌手赵雷的影响，他的一首《阿刁》，惹来一场无关风月的向往。大昭寺门前晒太阳于我，是难以复制的回忆。试想，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在陌生的他乡，参与这样纯粹不参杂念的活动，说起来都是十分有趣的，假使还有机会，我还是会去加入晒太阳大队。

回到拉萨

如果用一个味道形容拉萨的话，应该是甜味。拉萨别的不多，大大小小的甜茶馆满地都是，随便走进一家，都是坐不虚席，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以藏族人居多，偶尔有几个旅人。在这里喝茶可以有两种喝法：一种是在前台付钱，五块钱就可以买一小壶，然后拿着牌子去找后厨拿，自己给自己添茶；另一种是准备好现钱，坐在位置上等服务员来给你添茶，添一次收一块钱。不论是哪一种，都能让人喝得心满意足。在这里不会有人催促你喝快点让出位置，我曾经打了一壶十块钱的，喝了整整一下午。在甜茶馆里坐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奶香味包围着。有时候，会遇到前来乞讨的小孩，边喊“阿佳，突及奇”（阿佳意为姐姐，突及奇意为谢谢）边对你伸出手来，如果我有零钱就会给，如果没有，就请他们喝甜茶。不过好像他们只要钱，实在给不了我也很无奈。除此之外还会碰到放着大悲咒前来化缘的喇嘛们，然后在座的藏民们都会给喇嘛们一些钱。在拉萨，感觉看到的很多藏族人都信奉佛教，手上，脖子上都挂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念经，大街上也常见磕长头的人，尤其是在八廓街和布达拉宫一带。我住在八廓街，出来散步的时候总是能看到那些三步一顿，五体投地的人，站起来，跪下去，额头有着老茧，全身灰扑扑的，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展现着对佛法最大的敬重和忠诚。

拉萨作为西藏的首府，藏族人眼中的佛教圣城，有着大大小小的寺庙，如果不是在当地待了很久的人，怕也是不了解的。除却诸如大昭寺、小昭寺、哲蚌寺、色拉寺这些名胜旅游地，还有藏在大街小巷中的游人罕至的寺庙，在那些寺庙里，通常可能最多只有不超过两位数的僧侣在管理，不过虽然庙小，但是该做的一样不能落下。有幸去了几个小寺庙，里头的喇嘛不是在给酥油灯添油，就是在做用于供奉的擦擦（藏语对梵语的音译，意思是"复制"，指一种用凹型模具捺入软泥等材质、压制成型脱范而出的模制小型佛像、塔。）我很是喜欢他们的这种认真劲，因为心有敬畏，所以才会严以律己。虽然由于语言不通畅，无法询问喇嘛们更多关于这些寺庙的事，不过他们也不会阻止我们自由的参观。藏传佛教的寺庙，通常有着大量的，色彩浓郁且丰富的壁画和唐卡，画着佛教故事传说，生动有趣。佛堂里灯光晦暗，却同时也有了一种严肃感和岁月感。身着绛红色僧衣的喇嘛守着寺庙，不问归期。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多少人被这首传说出自藏传佛教史上有名的达赖仓央嘉措的诗吸引而来到西藏，来到拉萨，我也不例外。站在药王山上，斜对面就是布达拉宫，宫殿巍峨，高高在上，傲视拉萨城。蓝天映衬着红墙白墙，那里有着珍贵的历史文物和数不尽的故事传说，可以说，它见证了西藏几千年历史的发展演变。不过关于布达拉宫，我想的更多的是仓央嘉措当时是怎么躲过守夜僧人的盘查去和情人约会，还有他所侍奉的佛法以及世俗情欲的纠缠。“端坐雪域之巅，我是世间最大的网王，行走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这一首情诗，看似写出了仓央嘉措的胆大妄为，我觉得更多可能是他的挣扎和痛苦。毕竟身为活佛，他担负的责任比任何人都要大。那些隐秘的情事，以及大雪覆盖的街道，都成为了后来人口里经久不衰的传说。还有文成公主，远离故土，来到遥远的雪域高原，只为了完成和平的使命，从她被和亲的那一刻起，是否会觉着寂寞孤独。长安城于她，也许从此成为了微醺后呢喃的字眼，再也回不去的午夜梦回。

很多人觉得拉萨是一个神圣又遥远的地方，大概是由于它身处第三级，海拔高地域广，融汇了大量的历史文化，故事传说，极具奇幻色彩，吸引着人们的好奇目光。这座历经沧桑的城市，似乎也注定了它海纳百川的特性，在拉萨，似乎人人都身怀绝技，有着荡气回肠的故事。这里，从来不缺传说。民谣歌手、作家、手艺人、艺术家……齐集于此，在另一种程度上，又为拉萨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行走在拉萨街头，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头顶炙热的阳光，抬眼满是浓郁的蓝和极致的白，风吹经幡涌动，耳边梵音不绝，随处可见身着藏服手拿转经筒的人们。拉萨传统但又不仅仅只有传统，这里也有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在经营着自己的小店，人们也会在闲暇之余聚集在公园跳“藏式”广场舞，我还在寺庙里碰见拍摄短视频的僧人。这里的一切，与摩登都市相差无可，却又多了那么一份纯粹。

拉萨是个值得一去再去的城市，虽然四周都被黄褐色红黑色的土山包围，不过有了阳光的加持，反而使得拉萨呈现出壮阔大气的美，同时却又安静平和，放眼望去，如画如诗。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打扰，这离天最近的地方。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我跋山涉水来到此，见了拉萨，一见，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