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泪裳时常作一个奇特的梦。
她梦见自己迷失在一片蓊郁茂密的森林里,那里四处青烟弥漫,如雾霭般令人沉迷,有青色的藤蔓纠缠在自己周围,绿色的枝叶片上有着透明至清澈的露珠,如少女的笑容般甜美。
内心弥漫着一层讲不明的微光,只是执著地往前走,随着藤蔓延伸的方向,仿如有着清晰的指引去抵达一个未知的深处。
最后一次做梦她终于得以往前走,然后看见从林掩映之下呈现出青苔覆盖的墓碑。她好奇地蹲下去看碑铭,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五个字:苏离歌之墓。便骤然惊醒,身上惊起一层冷汗,直至睁开眼仍心有余悸。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一床棉被,竟一时忘记身在何处,只觉嗓子干渴,不自觉地想要立起身来去找什么。
房间里很黑,没有一丝亮光,她像是被因在河中央的鸟,寻不到一处可逃生的方向,总觉得呼吸不畅,暗暗地想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那年的夏秋之际,秦泪裳正在上大学。
多年后的某一日,当泪裳已经学会守着有关他的记忆生存且典当时日时,她依旧觉得那一日的相遇像是一场预谋般刻在经年不变的记忆里, 随时光一年一年老去, 并且坚定地认为那是苏离歌留给她有关年华的唯一甘美的记忆。
五年前的某个夏日,周六,放假回家,她坐在公交车上,窗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秦泪裳百无聊赖地眯着眼睛看窗外的繁华如云,然后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滚圆。
在车前不远处一辆巴士旁, 有几个男生在打闹,异常年轻的脸庞,青春滋彩飞扬,只有一个男生站在那里,不打也不闹,太过干净,连秦泪裳都觉得那一刻世界异常清净。
男孩子清瘦颀长,头发被染成淡黄色,在那个盛夏的午后,浮云如烟,仿似燃烧的青春格外灿烂。
那一刻,她的心“咚咚"直跳,一下一下,节奏异常清晰,秦泪裳知道,就是他了,即使世界相隔再远,可是她知道真的是他了。
那一时刻,世界已是静默。
在那样一个年月里,秦泪裳仍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沉默,一路到家, 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开始写字,那时只是想,我要写字,写一篇有关自己的文字。
那时的秦泪裳还是自卑的,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想着他,然后她一头躲进了房, 开始写小说,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再写一篇与自己的青春完全相关的东西,一定要是自己的。
那样自卑又苍白的女孩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可以这样百转干回,流转了关于他们的全部愁肠,用了一个星期,也不知道砸了多少眼泪,终于写完了那篇关于她全部青春的故事。
是的,那是个残酷的梦,在那个梦里,秦泪裳与他一泻干里地相爱,可是在现实里她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清冷的他,尽管每周六故学后,她都会在校门口,翘首张望,甚至试着站在他曾站过的地方等待,又怕某个瞬间和他擦肩而不自知,于是,每一个错肩的人她都会回头, 可就算是如此,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和她仍是茫茫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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