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明节,慎终追远,思怀亲人。我思念起我的父母亲。
父亲庞国祥,生于1905年,湛江坡头区龙头镇塘北村贫农家庭,兄妹五人,上有两个兄长,下有一弟一妹。母亲莫林明,生于1915年,湛江坡头区龙头镇莫村贫农家庭,兄妹三人,上有一哥一姐。经媒人介绍,她17岁嫁给我父亲。
父母亲在塘北村躬耕几年后,到廉江安铺镇谋生。安铺镇位于九洲江出海口,凭藉港口优势,当时经济相当繁荣。父亲在码头当搬运工人,母亲在家刨竹皮丝,供人造木船用(竹丝与桐油搅混可弥合木船木板间的缝隙,可防水)。
1944年,日本侵略军用飞机滥炸安铺镇,父母亲躲在桥底下,逃过一劫。其后,一起离开安铺镇,到湛江市赤坎谋生。
赤坎大德路一个做汽车客运生意的老板赠送一个客车厢给我父母亲,权作安居之所。1948年7月 ,母亲在车厢上生下了我,她自己接生。(此前她曾生养过几个孩子,有的已经几岁,活泼可爱,限于当时极差的经济、医疗条件,几个孩子都先后夭折了,父母亲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在我出生之前 ,母亲在湛江棉纺织厂当织布工人 。她说 过,解放后还有这个厂,如果当时继续做下去,可以成为正式工人,日后会有养老退休金,但为了专心带我,就不去工厂织布了。
因在车厢上生我养我,故给我取名车养。后来解放了,1951年和1956年,我妹明珍和弟华芳均先后在医院出生。
解放初,一个从事糕饼生产的林老板(中山籍人),见我父母亲人好,没房子住,让我们一家几口到他的楼房居住(赤坎大德一横路30号)完全免租金。逢年过节,还请我父亲和他家人喝上两杯。
1954年,刮了几十年一遇的特大台风,林老板楼房受损。
我父亲得到他工作单位湛江市地方国营搬运公司(后更名运输公司)的支持,和我叔叔的人力帮助,在赤坎九二一路四横路空地建起一间茅草屋。终于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家的房子,很是喜悦。
1960年,政府要求改造茅草房 ,父亲于是拆了旧房,改建为砖瓦房。由于家庭经济很困难 ,父亲把原茅草房一半地皮送给别人建。
当时父亲在搬运公司工作,主要是用又大又笨重的木板车拉货,体力劳动强度极大,积劳成疾,55岁提前退休。退休后收入只有原来的一半,每月27元。生活更加困难。
我母亲在父亲退休前已到公司做家属工(日后无退休金的)。有一次在沙湾砖厂挑砖下船时,在晃动的船上摔倒受伤。于是被安排到公司的托儿所工作,托儿所解散后安排到公司果园做工。
为了生计,父亲退休后仍到火车北站用板车拉货。
当时没有自来水,也没有今天的煤气。我放学后到附近水井挑水回家。自己还用手工造一部独轮手推车,周日天未亮就步行到十多公里的郊外打柴火。
明珍妹课余帮家里做炮仗筒,粘火柴盒,等等,心灵手巧,做得特别快,对帮补家用起到了很大作用。母亲后来到糖果厂做临时工,包糖果。由于全家上下齐心协力,还能勉强度日。
当时社会盛行“读书无用论”,父亲工友们的孩子小学或初中毕业就不让其念书,而去打工挣钱了。但我父亲却勉励我用功读书。知道家里困难,我晚上就到路灯下做作业,以节省电费。父亲说,孩子自己有本事读书就让他读下去。经济困难 ,读不起高中,中考我就报考师范。1963年初中毕业终于考入雷州师范。三年免学费和住宿费,还免费提供伙食。
看到家庭实在太困难了 ,1966年,正在湛一中念初一的明珍妹主动辍学,到湛江制药厂做工了。
1967年,父亲在赤坎中医院留医 ,治疗痔疮一个月,出院那天,我到医院陪他出来,并陪他到理发店理发。回家第二天,身体痛苦难受,我用马扎做成担架,和九二一路居委会苏主任一起,一前一后,好不容易把父亲抬至湛江地区人民医院(现中心人民医院),医生却说,你父亲瘦成这样,很可能是癌症晚期 ,医院不能接收。我们只好把父亲抬回家。当晚深夜就在家里过身了。公司的工会领导协助我们料理后事。
父亲去世后,华芳弟才11岁,母亲成了家庭主心骨,她很坚强勇敢,不顾疲劳,不停为生计而四处奔跑干活,还到沙湾海边捉小鱼回家给我们吃。她于海边的农村出生、长大,很善于捕捉小鱼,每次出海都满载而归,令我们高兴不已。
后来我到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坡头区乾塘镇小学、农中教书,那里近海,我常买些海鱼晾干寄回家。明珍妹在制药厂买些中药渣用木板车拉回家嗮干当柴火。还到附近农村买稻草用板车拉回家,编织玻璃药瓶草套给药厂,对帮补家用起很大作用。
1999年,母亲病重,她要求回故乡老家,于是我妹夫阿詹开车和我们一起送母亲回塘北村,我刚好在村里建成一间房子,供母亲住,我们给些钱村中族兄弟,照料母亲。母亲和年纪大的乡亲们相处甚欢,毕竟几十年来没回过故乡老家哦。两个月后,奇迹出现,母亲的病居然好了。
此时湛江师院分配了一套三房二厅房子给我,刚装修完毕。我们从塘北村接母亲回师院和我们一起住,一起吃。她说,这里是她一辈子住的最好的,四面通风,很高兴。她在我们师院家里住了十年,阿詹和明珍妹、华芳弟及庞勤、凯频、庞佳等等众子孙都很孝敬她,经常抽空看望她,买保健品和送红包给她。直至2010年10月,年迈的生命油灯自然熄灭,安然辞世。享年96岁。
我们的父母亲,是中国广大劳动人民的普通一员,具有勤劳俭朴,善良正直,不畏艰难,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美德,是值得我们传承的良好家风。父母亲的一生还让我们明白,要改变命运就要不懈奋斗。
没有父母亲,就没有我们及子孙后代的今天与未来,我们永远对父母亲感恩感德。父母亲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永垂不朽!
祈愿父母亲在天之灵安好并得以慰籍。
《怀念我的父母亲》补述:
我幼年的记忆里,父亲长得很帅气,国字脸,有型有款,高鼻梁,眼睛特别有神,英气逼人。虽没念过书,但认识一些汉字,如商铺招牌,还知道一些古代的历史文化,曾和我讲到甘罗十二岁被秦王拜相,刘伯温能预测未来三百年等故事。他智商高。重视后代的文化教育 。曾和我讲,他公司坐办公室的、包括財务人员都是有文化的,不用做苦力工。勉励我们要努力学习,改变命运。他比其他工友认识高一筹。我常听到一些工友说,念书有什么用?让孩子早点去做工挣钱吧!
我母亲年轻时长得漂亮,瓜子脸。身材不胖不瘦。很聪明。心算很快。虽没念过书,却很会说话,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语言有逻辑性。因出身贫苦,解放初被推举为居民小组长,经常开会,工作积极。
我父亲去世后,母亲没有退休金,华芳弟还小,家境更为困难,但她坚强不屈,想方设法维持家庭生计。曾去霞山水泥厂宿舍帮我明珍妹带孩子,每月可从明珍处拿到工钱做家用。后来回家帮我带庞勤、庞佳。因为月桂经常下乡工作,我又不在家,带孩子的千斤重担由他一个人承担。两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对我真是功恩如海,我永铭于心,感激不尽。
我的父亲庞教授敬撰,2023年清明节于湛江岭南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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