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消毒水的气味总是让他想起爱情受阻后的命运。
冬日温暖的阳光慵懒的流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找了个公园旁的长椅坐下，呼吸间口罩带来难闻的气息。
疫情爆发后，这座城市逐渐像一座空城，车水马龙的大道上偶有一辆汽车疾速而过，街道旁的商铺紧闭，香樟树随风沙沙作响，只有晚上高楼窗户透出的灯光才让人知道这里栖息着很多灵魂，他们和自己的爱的人守在一起，期待疫情尽快过去。
想起多年前自己曾被隔离过的那段时光，他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物理上的隔离总比不上生活上的孤岛。
他给她发一条信息
“我来见你吧”
很快她就回复
“非常时期还是不要见好”
他迅速打上“若是你被感染了我也会来见你”，想了想还是逐字删除。
“自我隔离期间这么长，我给你讲个故事怎样？”
“好呀”
1
唐朝中年，慕奕在宇文府当副尉。
日落傍晚时分，后院的湖心总是传来悠扬的琴声，慕奕扶剑依墙而立，天边的晚霞大片大片的铺开。
宇文小姐在练琴，一席白衣，两鬓青丝，亭下纤纤玉指拨动琴旋。
自从一次偶进后院见过宇文小姐后，慕奕便突然找到了从戎的意义。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纤柔身姿，无不令他朝思暮想。
可是他不确信她是否注意到了他，他只是众多府兵中的一员，身世卑下，职位低微。
春去秋来，墙内的花开了又谢，冬雪覆盖亭心楼阁。很久没有听到后院的琴声，慕奕焦虑烦躁不堪，春天来时，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宇文小姐。
她是当下的镜中花水中月，慕奕舔舐现实的痛苦。
开元年间，慕奕随将军进击南诏国。
戎马沙场封功授爵，荣归故里迎娶佳人，多么伟大的理想。出征时，慕奕望身后越来越远的城墙别过头去。
兵至太和城，被南诏击破，全军覆没。
身上铠甲破碎，两只半截箭头还插在上肩，腹部伤口血流入注，看着美丽的苍山洱海，闭上眼睛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坐城，温暖的傍晚，宇文小姐扶琴而坐，琴声悠扬，太阳渐渐落下。
2
明朝末年，韫扬进京赶考。
赶路多日，天气湿热，肠胃风寒，翻过一座高山后，韫扬拖着虚弱无力的身躯来到一间很大的草屋前，屋内传来孩童稚嫩充满生气的读书声。
韫扬站在席帘卷起的窗户前，看到里面一群孩子席地而坐，正跟着一位青衫粗布眉目清秀的女子大声朗诵。
多日来的疲倦加之疾病，韫扬终于晕倒了。
醒来后，韫扬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内陈设简陋，一张园木桌破旧不堪，一会儿女子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门口几个小孩探着脑袋往里好奇的看，她询问病情是否好转。
她的声音轻柔有力，再次见到她，听着她的关心，他感觉多日来的疲倦劳累一下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陪雨田小姐一起教孩子念书，一起上山打柴采野菜，傍晚时分，山里升起袅袅炊烟，柴火映红雨田小姐美丽的脸庞。
韫扬渐渐有了放弃进京赶考的念头，想留下来陪雨田小姐度过余生，却又心不甘。
雨田小姐洞悉他的想法后，坚决要求他继续赶考。
离开的那个早上，雨田小姐把缝制好的衣衫给他打包好，交给他一封信嘱咐他迷路的时候打开，站在路口向他挥别。
她没有说“你要回来，我会等你”，只是静静目送他远去，看不清楚她眼中是否有泪。
他却暗下决心金榜题名一定回来。
连夜赶路，越来越靠近京城，不断听到消息，陕西李自成造反，正在围困开封城。
鼠疫横行，一路上尸鸿遍野。
到达京城后，韫扬才知道京试推迟，开封城破，前方战事告急，李自成向京城进军。
京城内哀嚎一片，很多尸体堆在路边无人处理，城墙上少数士兵疲倦麻木守着城墙。
找地方住下后，韫扬突发高烧，刚以为是多日赶路劳累风寒，后面却再也没有起床来。
京城封了，闯王已到城外，想写封信给雨田小姐告诉她不要等，却已无望。
城破的前一天晚上，韫扬躺在床上，清冷月光从破败的纸糊窗户透进来，他高烧迷糊，仿佛看到雨田小姐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昏迷中，他想起了信，撕开，清秀的字迹。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韫扬紧握着信，闭上了眼睛，一道光带他回到了那个山里的草屋，雨田小姐在认真教孩子念诗，一滴水轻轻从屋沿边草叶上落下。
3
公元2019年，一个半轮弯月微冷的夜晚，下班回到屋内，打开电脑。
“你好哇”
“很高兴认识你”
“真的吗”
“不是”
“哈哈哈…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记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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