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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新的航向（大结局）
急救车外面，何正亲自陪着熊道在等，王曼农焦急地站在一旁。下午的会议临时取消，所有人都等待新的通知，警局派人来录口供，调查事情。熊道的脸色苍白，几乎要哆嗦起来。何正轻轻拍拍他的臂膀以示安慰。
十几分钟后，一个医生出来，一脸轻松，“子弹取出来了，伤了肺部，没伤及心脏，万幸！还好是老式手枪，不是激光手枪，所以病人没有大碍。一会儿送到医院去做一个彻底的全身检查，你们都不用太担心。”
听到这个，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何正脸上也露出微笑，客气地向医生道谢。熊道几乎要坐在地上，真是吓死了。
急救车开走，何正对熊道说，“会议改到明天，这些事我让别人去办，你就别参加了，去医院守着。”
李铎和夫人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匆忙赶到西昌中心医院，问了前台，找到了监护室，隔着玻璃墙，看见熊道守在李颂星旁边，用手掌摩挲女友的面颊，而那一位则主动地将脑袋滚到熊道的手心里。于是熊道坐着一动不动，用手托着李颂星的头。
外面医生向李铎夫妻说明了一下情况，没有大碍，现在只需用静养休息。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终于放轻松了。李铎要进去看女儿，被夫人拉拉衣服，“等女儿醒了再来吧，别打扰她休息。”
李颂星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走，太阳直射，晒得她浑身发烫，嗓子冒烟，肺部好像点火了一般灼烧。累得她实在没力气了，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想喊，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孤独、惶恐，让她难受得想哭。
突然，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只熟悉的手摸着她的脸。她闭上眼睛，把脑袋靠过去，“熊道，你怎么才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王曼农去了营地，丁峻在办公室里，看到她就问，“我听说那边出事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曼农走过去把脑袋靠在他胸口，对方没有以在办公场所的理由推开她，“颂星替我挡了一枪，医生说她没有大碍。柳文焰被抓了起来……”她突然哭了起来，虽然见惯了生死，但依然会害怕和难过。
丁峻抱着她，没有说话。半天，他开口，“我接到一个任务命令。和航天部联手，要到（太阳）系内所有的试验室重启网络并调试。我是最高指挥官。因为要打消各国消除军备的顾虑，所以联合政府决定派我们特训营为主参与，意在展示中国航天军实力并无隐瞒……也许一年到三年。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他托着她的下巴，认真地问。
“这么久？”王曼农愣了一下，“最远要到哪里？柯伊柏带？”
丁峻微微点头，“也许还需要去一下系外，不过不远就是了。”
王曼农咬咬下嘴唇，“我答应过妈妈，再不做星际航行了……”她犹豫着说，我怕像上次一样。
丁峻笑了，揉着她的头顶，“傻瓜！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王曼农看着他，眼神复杂。
晚上丁峻交代了值班任务后，去了王曼农的屋子，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丰盛晚餐，不由微笑着说了一句，“你这算是给我饯行吗？”
“什么时候走？”王曼农没有正面回答。
“九月一日全体去休斯顿报到，一个月以后从那里出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集合的时候吗？”丁峻坐下来，笑着问。
王曼农挨着他坐下，当然记得，那天是我26岁的生日，抱歉，我不能陪你，她低声说，“对不起，指令长！”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丁峻很认真地回答她，“没事啦，姑娘，我效率很高，一定会快点回来！”
王曼农先是哧地笑了，然后眼泪又冒了出来，她扑到丁峻怀里，“快点，人家要给你生个小宝宝！”
“你这是想通了啊？”丁峻轻轻推开她，“可是现在想通太晚了，都被丁云路这小子占了先了。”
王曼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明白。说是计划一年到三年，但外太空情势恶劣，不知道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万一遇到上一次的情况，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丁峻这么说，是不想给她增加负担。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去，生死与共呢？
“哎，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丁峻说，“要生宝宝，得先吃饱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造宝宝是不是！”
如果可以选择，丁峻希望今天的黑夜永远不要过去。他其实没有告诉王曼农，虽然说是九月一日全体集合，但作为最高指挥官，他第二天就要去休斯敦提前准备相关事宜。航天部的确是有成员可以自愿参加，如果王曼农答应的话，带上她并不是问题。但是既然她舍不得离开父母，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勉强。
两情缱绻，依依不舍，恨不能融为一体。有几次王曼农几乎脱口而出，“指令长，带上我吧！”可是一想到两年前归来时父母憔悴的面容和白发，就觉得说不出口。于是干脆什么也不想，最终在爱人怀里沉沉睡去。
丁峻一直抱着她，等到天色发白，他将被单覆在她身上，轻吻她的眉毛、嘴唇和面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九月一日这天，已在休斯敦整装待发的丁峻突然接到褚澈的一个电话，说这个项目航天部要临时加人，让他面试一下，如果合格就留下，不合格就直接打发走。
“是谁呀？”丁峻莫名其妙地看着视频电话里上司稍带诡谲的面孔，“事先也得给我发个简历！”他甚为不满，这些官老爷怎么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接到这么个通知，大概是某位关系户，走个过场，你看看吧，行就留下，不行直接退回去。”
丁峻还没来得及发表一下不满，信号就断掉了，真是哭笑不得，为什么总是一线指挥官最难做。
“报告！”祁麟的声音响起来，人随之进来，“队长，”虽然是联合项目，他还是没法一下改口，所以仍然称呼丁峻为队长，“航天部来了一个技术顾问，正在对面办公室等待面试！”他的口气里有压抑不住的好笑。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些人了，丁峻严肃地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他站起来，拉开门出去，为什么直觉告诉他，祁麟的脸已经笑皱了呢？
到了面试的办公室，丁峻一进去，就愣住了。王曼农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看见他进去，马上站起来，她不是军人，不用行礼，但是站姿非常标准，口气严肃，“你好！丁指挥官，我是航天部派来的技术顾问。我叫王曼农，此次行动编号251314，参加面试，请不要拒绝我，这是我的简历，谢谢！”她顺手递过来一个电子板，脚底下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还有一个小提琴盒。
丁峻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马上要笑出了声，他强迫自己表情保持严肃和冷淡，伸手和她相握，这小混蛋，除了她，真没人这样，简直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你好，王女士！请坐！我看了你的简历，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他低头翻了一会儿电子简历，抬头说。
王曼农做了个请讲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的口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责怪。
“因为我妈……”王曼农叹了一口气。
什么？不是因为不想离开父母所以不肯来的吗？丁峻表示很不解。
“我请了几天假回家，结果我妈天天在家里摔桌子骂板凳，说我四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她想死给我看，让我压力很大！”王曼农愁眉苦脸地说。
“四十岁？据我所知，你时空穿梭，现在顶多也就是三十岁的生理年龄！”丁峻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家里有没有天天催你嫁人恨不得以身相待的老娘啊？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王曼农叹口气，“还有就是，造宝宝那天我太慌张了，忘了取掉避孕棒，结果，指挥官阁下，您白费力了，对不起。”
听了这后半句，丁峻差点没忍住乐喷出来，“就算是这样！”他故意板板脸，“你就是跑来了，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嫁出去呢？”
“哦，”王曼农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指挥官阁下，请你往后翻电子板看看。”
丁峻闻言低头，把王曼农的简历继续往后翻，赫然在目的，是一份结婚登记表，上面甚至有解放军总参和北京民政总局的两枚钢印，闪闪发光。在新人的位置，王曼农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后面，还空着一格。
丁峻不说话，伸手拉过签字笔，签字，点确认，将手指按在上面确认基因。十几秒之后，嘀嘀的声音表示已经确认身份。丁峻将这份登记表发送档案中心，又过了大概半分钟，收到了回执。
“这样，我就算嫁出去了。”王曼农得意地说，“我妈让我转告你，本品出店，概不退货！”
“你去闹总参了？”丁峻隐隐感到事情不妙，怎么总参还盖章了，这事儿有蹊跷。
“我没闹，我直接给姜总统写信，说贵国的此项军规违背联合政府基本宪法，希望他们能找出合理的法律依据出来，要不然……”她继续得意地笑啊笑……
行，算你狠！丁峻心里叨咕了一句，他站了起来，看着王曼农也站起来，“欢迎加入，现在，你有什么问题询问吗？”
“有！”
“请讲！”
“你爱我吗？”王曼农厚着脸皮大声问。
丁峻没有说话，他微微低头，看着那个仰着脸的淘气惫懒的家伙，这个跟着我四处添乱，甩都甩不掉的累赘，发自内心地微笑了，“是的，我爱你！”他认真地回答。
在休斯敦东南方向的Seabrook附近，背靠大海的圣约翰教堂后面，有一块被航天部购买下来的墓地，这里纪念着无数牺牲在人类航天史上的或有名或无名的英雄。清晨，初升的太阳把远处的海水染得一片金黄，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墓地外面。陈博飞摇下车窗，看着白晏梓捧着鲜花走了进去。
在一个僻静安详的角落，竖立着简单的十字架，小小的墓碑正面，刻着乔治.戴维斯的生卒年月，下面刻着十九世纪著名诗人惠特曼的诗句，作为他的墓志铭：
船长！我的船长！我们的艰苦航程已经终结，
这只船渡过了一切风险，我们争取的胜利已经获得，
港口在望，钟声在响，人们在欢呼，
千万只眼都在望这只稳定的船，它威严而英武。
船长，我们的船长！起来听听钟声；
起来，旗帜正为你飘扬，军号正为你发出颤音。
为你，送来了这些花束和花环，为你，岸上的人们在拥挤。
这熙熙攘攘得人群，他们为你欢呼，他们的热情的脸转朝着你。
这只船安安稳稳下了锚，已经结束了他的航程，
这只胜利的船从艰苦的旅程归来，大功已经告成，
欢呼吧，呵，海岸！响吧，呵，钟！
可是我踏着悲哀的步子，
在我的船长躺着的甲板上走来走去。
我的船长，倒下了，冷了，死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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