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侠影盟即兴活动第二期【剑与情】
声明：本文为本人长篇小说《大荒落尘决》番外，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感谢红尘久客配图
1、
天空黑云密布，数道闪电划破天际，将灵剑渊薮的剑池照得通明。随着隆隆雷声灌入剑池，无数灵剑开始震颤嗡鸣。
一道暗色身影，托着一团黑气越向剑池中央，一手触向了那柄黯森森的幽冥黑剑。
剑池内的寒气随着剑被拔出不断向外喷涌，迅速将拔剑人冰封成一座冰雕倒立在那柄剑的上方。
“衫儿——”一声嘶吼从上面传来。拔剑人忽然从寒冰中苏醒。周身黑色怨气暴涨，轰一声过后，裹挟的寒冰全部崩散。
此时，剑池上方的窄桥上，剑痴正泪眼婆娑一手伸向剑池。桥两侧已经围来不少人。
寒雾退尽，拔剑人倏然一道身影落在了那窄桥中间，周身怨气缭绕，眼中黑雾暗涌。剑痴踉跄向拔剑人走去，谁知那柄幽冥黑剑一抬，竟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剑痴吃了一惊，颤声道，“衫儿……”
“青衫，你疯了？快把剑放下！”桥头一个人怒喝着向两人走了过来。
青衫没有说话，手中剑向前一推，剑尖没入了剑痴的胸口。走过来的人紧忙停了脚步。
“衫儿——”又一声轻唤哽在剑痴喉中。
所有人都被这一剑镇住了，桥两头的人忽然乱了起来。
“青衫——”
“这——这大逆不道啊——”
“这丫头疯了！”
“哎呀，造孽造孽。”
……
剑痴微微张了张嘴，缓缓低下头去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剑刃，正贪婪地吸嗜着自己的血液。他迅速提起内力相抵，只让剑尖没入了胸口一寸，还要不了他的命。
他并不怕死，而是不想让青衫成为被唾弃的罪人。
“从此以后，你我断绝关系。”青衫又冷又涩的声音携着一股怨气，顺着剑刃向剑痴扑来。
他身子微微一颤，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青衫。不自觉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从此以后你我断绝关系。”青衫一字一顿咬出这几个字后，又引起了桥两侧人的一阵骚乱之声。
“剑痴，这丫头被怨气侵蚀了心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你别——”刚刚那欲要上前的人紧忙劝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没等那人说完，剑痴忽然仰天狂笑起来，声音阔向四周，与雷声和剑鸣混织在一起越发哀怨悲伤……
“冥寒——冥寒——这才是冥寒剑真正的意义，原来你恨我……哈哈哈哈……”眼泪顺着剑痴的眼角涌出，声音随着他止不住地大笑开始变形。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他体内涌出，将那柄剑和持剑人弹向远处。
“噗——”一口鲜血从剑痴口中喷了出来，他那一头褐色的发丝瞬间变白，整张脸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
“剑痴……”
2、
“你们听说了吗，昆吾派慕青衫被逐出门派了。”
“慕青衫？剑痴长老的小女儿？为什么？”
“有人说她提剑弑父。”
“啊？这——作孽啊？”
“那剑痴死了吗？”
“这不知道。”
“这真是孽障。”
“岂止是孽障，这简直连畜生都如……”
回音谷的暗林深处，青衫浑身发抖正瘫坐在暗林深处，眼泪几乎已经流干了。冥寒剑泛着幽冥黑光驱赶着那些聚集而来的回音。她眼前越发漆黑和模糊，脑中嗡嗡的杂音渐渐静了下去，她终于想起来了……
“父亲，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二姐。”
“你休想！她与那屠了载天都的妖女扯上关系，现在王朝，神荼派都在追杀她，你要去送死么？”
“可是她是我二姐，是您的女儿！”青衫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
“我告诉你，我已经公开与她断绝了关系。你休想去找她。”
青衫用尽浑身内力也破不了木屋外面的结界，“父亲，你不能这么绝情。”
“我不绝情，整个昆吾派都会受到牵连。你我还能在这里说话？那妖女引发邪脉动荡，险些污了我灵剑渊薮的灵剑。这得是多大的劫数？她与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可有想过你我和你大姐的安危？你在这里好好给我待着。”
青衫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了，二姐的最后一道回音诀只有两个字“保重。”她似是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二姐死在了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她终于从父亲的话中捕捉到了他如此绝情的真正原因，那就是灵剑渊薮的灵剑。
她出生就没有见过母亲，大姐从小在昆吾派长大，很少来灵剑渊薮。二姐总是偷偷跑出去玩，不喜欢高塔束缚，更不喜欢灵剑渊薮内刻板的规矩，早早入世去历练了。还经常偷偷回来给她讲外面有趣的事情。也因此，两人感情最好。
如今，二姐被卷到了与妖邪为伍的危局之中，父亲不仅不查明真相，还第一时间与她断绝了关系，也不让她出去寻找。这在青衫看来，不仅是嫌弃，还是绝情。
灵剑渊薮剑池中的灵剑是父亲毕生的心血，为保持灵脉不染浊气父亲不允许她和二姐十六岁以前回门派，说她们心智未全容易染了尘邪回来。二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束缚，十二岁那年便偷偷跑了出去，也因此和父亲闹翻。
在木屋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想尽办法要出去，都没有得逞。在她放弃出逃之后，心中对父亲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如果今日被牵扯到危局中的人是她呢？父亲是不是也会第一时间不要她，嫌弃她。即使在几个女儿中他对她偏爱有加，可这些又哪里比得上那些灵剑重要。
她想起她第一次在剑池中间看到这柄幽冥黑剑时问过父亲，灵剑渊薮的灵剑都是清光，为何这一柄上面却有黑气。父亲不仅没有告诉她原因，反而对她大发雷霆，不许她再去剑池。她猜想这可能是他连提都不想提起的污点……
“剑痴”怪不得人人称他为剑痴，就算愧对家人，也不会愧对一个“痴”字。
他将大姐送入昆吾派从来不闻不问，二姐下山后也不允许她回来。她刚回门派将近两年的时间，也是很少见到他。看来，他是不需要她们的。
不需要……多么可笑的三个字，青衫嗤笑着，“既然不需要，为什么要让她们来？还要每天防着她们污了他的灵剑。”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青衫头脑昏沉，她想放弃自己，却又放不下心中的怨恨。直到一个缥缈又温柔的声音传来，她才内心沉静。
“我能死，但是我的孩子不能，她还没活过。”
“只怕你没得选择，不想让灵脉被染，你必须送出自己最后的灵源来拼死一搏。”
“如果失败了呢？”
“为你的心血献祭，视死如归。”
“也许，还有一个选择。”
“不，你不能。你不能毁了你们的心血，不能看着灵剑侵入邪魔，斩杀无辜。他会嫌弃你，甚至会抛弃你。如果失败，世人也会怨恨你，会唾弃你。”
“我不会失败。”
“为什么？”
“因为我比他更爱这里，更爱我们的孩子。”
“所以你？”
“他宁可守护别人，也不肯守在我身边，所以我恨他不能更爱我，不能更爱我们的孩子。从这一刻起，我与他断绝关系……”
声音消失了，青衫忽然浑身浊气暴涨，一掌破了木屋外面的结界，跳入了剑池……
3、
剑痴醒来时青衫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只是那个声音却不是青衫。这才更加让他心痛。那一瞬间他才明白，原来他与妻子毕生追求的剑池灵脉清澈最后让他落得众叛亲离。
冥寒剑上不散的黑气竟是妻子对自己的怨恨。这怨恨由何而来？又是为什么？
他逐渐陷入了回忆……
感应到灵脉异动，他急匆匆赶回了灵剑渊薮。看到剑池平静他才稍稍心安，随即便去看了妻子。
房中的惨状他努力了很久才在脑中拼凑出来。妻子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没了气息，刚刚出生的青衫浑身青紫……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是他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刻，那画面要永久在他脑中删除……
妻子与他争谁在剑池灵脉中结灵源，他只是偷偷让着她，却成了自己一生中最悔恨的事。
原来她是恨自己的，还将对自己的怨恨注入在了冥寒剑中，以此将入侵的浊气引入封印才保住了灵脉，最后又拼死生下了孩子……
若不是青衫被怨气所侵，引动了冥寒的封印，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团黑气的真相。她是想让自己知道，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呢？
他们夫妻，为守灵剑不被染浊，为守这大荒百姓安危，已经失去了彼此。如今，这些责任又逼着他不得不与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他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他与妻子选择这条路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谁能在血的代价面前不生怨恨？
青衫将妻子最后的怨恨一并带走了，他想，他不能辜负她，还得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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