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同一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低低的男中音缭绕在小小的咖啡店,似乎又给这个雨夜涂抹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她收回一直在街角搜索的眼神,借着桌子上方鸟笼灯罩里散落的斑驳光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CITIZEN白色经典款女表,表盘上依稀有些细微、长短不一的纹路,像蜘蛛网交错纵横着。
时针刚指向9,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仍然在等待,虽然心里隐约下了决心,她还是希望能再看一眼那个熟悉的影子罢。
她把自己埋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斜倚着靠街边的落地玻璃窗,这面窗像极了神话里的结界,外面是千万条涓涓细流从上而下恣意流淌,里面是她疲倦憔悴的脸。
雨势似乎越来越大,她已看不清街角处是否还有匆匆的行人。靠近玻璃窗的路边,路灯也只能照射到周围一小片夜空,淡淡光晕里白色雨线直直地垂落到地上。
她的思绪飘回了青葱校园,那是一个5月里的下午,所有同学都正在认真自习冲刺高考,突然有同学大声叫了句“哇,太阳雨!”。顿时,几乎所有同学都放下笔,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她也心里痒痒地想看看。
阳台边密密地站满了人,她有点后悔反应慢了些,正一脸懊丧。突然有个声音叫到“小婷,这里!快来!”顺着声音,她看到A正在向她招手,俊朗挺拔的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的心雀跃起来,努力地越过人群,总算挤到了他面前,原来在他侧边有一块小小的仅仅可以立足的空地,他又使劲儿向旁边挤了挤,让她可以稳稳地站着。
“快看,彩虹!”他兴奋地说,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毛毛细雨斜斜地飘洒在空中,太阳温柔地照着,离它不远,一弯浅浅的彩虹挂在空中。
她不禁低低地轻叹,“真的好美!”突然,他侧过头来,附在她耳边说“你也是!”。
心扑通地跳着,脸红到了耳根。那是他一次表白。
青春的日子是多么美好,没有岁月洗礼,没有狂风暴雨,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而明媚,如果日子能停留,那该多好。
大学里,两人一南一北,全靠鸿雁传书,她的信一封比一封长,而他却是惜字如金,语句不多但却会营造些小小的浪漫,比如一枚写了短短几句话的树叶,或者一只精致的书笺。但是通电话的时候,却明显感到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答式聊天,当初的情愫也在慢慢的变化。
她其实有点小失落,有些羡慕别的情侣天天无话不说的甜蜜,他们之间怎么没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却也安慰自己也许他有的是同龄人缺少的成熟和稳重。
大三那年暑假,她推掉了手边的工作,回到了久违的家乡,因为他说过有重要的事情,希望能当面谈,并且要给她郑重地过一次生日。
生日那天,一早还是晴空万里,没多久就下起瓢泼大雨。她依然记得,他一脸狼狈浑身湿透推着自行车出现在院子里。换上父亲L码衣服的他看上去特别滑稽,他把一个包的层层叠叠的小盒子递给她,满眼期待她会很欢喜。
打开层层包裹的盒子,原来是一只漂亮的西铁城女表,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却也不能违背了他的心意。他为她戴在手腕上,左瞅右瞧,说了句“真好看!”
分开这么久,俩人好像习惯了纸上交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还是她打破了沉默,说“我准备大四去南边实习,你呢?”“那……我也去!”他回答道。透过茫茫的雨雾,她好似得到了一个承诺。
毕业后,俩人到了同一个城市。她勤学肯干又聪明,在一个大平台公司进步很快,备受重视,半年实习期一到就加薪升级,3年后已是一个小部门的负责人。他虽然很努力却因为性格内向,在一个小公司按部就班的慢慢成长,3年过去仍然无太大起色。
这都不是问题,令她头疼无比的是,他俩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他说的不多的话,也好想听不出来感情色彩,那么平淡和空泛。
说工作,俩人不是同行,她兴趣盎然地讲,他默默地听,多几次也就无趣了;说学习,她劝他去考考行业内证,他觉得用处不大;说爱好,她喜欢旅游爬山,他却愿意周末安安静静在家休息;说期望,她喜欢这个城市,希望能靠俩人的努力以后买房买车扎根,他却觉得这个地方压力大,可能是过客。
她曾经跟他聊很多次,让他调整下心态,工作跟学校不同,很多事情,得全力做到更好,否则怎么能得到更好的。他听完也认可,但是没有实际行动。后来也就烦了。
烦了后就是一小段的沉默和冷战,然后又是小心翼翼的靠拢,最长的一次竟然3周没有互通讯息。再好的情感,也会在这种沉默和冷淡中慢慢消逝吧。
当感情出现一丝丝裂缝的时候,如果双方不想尽办法去弥补和调整,不从对方角度去考虑,尤其是面对女生这种情感动物时,危机也就慢慢出现了。
所有的压抑都在那一个雨夜集中爆发,她坐公车2个小时到他的住处,满心期望他能在公交站接她。接通电话的时候,他说在看书,问她有没带伞,她说有,于是他说那你小心点。
打开门,他安稳坐在沙发上看他的书,听到声音甚至连头都没抬,只说了句你来了。那一刻,她头发滴着水,后背、裤腿几乎都湿了,一路上她怀着说不清的惆怅,这时变成了歇斯底里。恨恨地转身,狠狠地关上门,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他有点惊讶的声音“怎么啦?”
她一路小跑着下了5楼,雨下的更大了,却想起来伞忘记在楼上了。算了,心里已眼泪成河,还在乎那些做什么,她一头扎进雨幕里,跑到公车站。一路上,她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傻子。
接下来的2个星期,她感冒发烧状况不断,他发来几条短信求原谅,也来过她住的地方一次,她拒绝开门,俩人也就这么不冷不热了。她不禁怀疑,这样温吞的爱情还是爱情吗?又想了整整2个星期,她发了条短讯给他“周六下午7点,埃克斯咖啡店见,得有个了断了!”他回了一个字“好”。
于是,她现在坐着这里,等着他来。手机滴滴的声音将她硬生生拉回了现实,是他的短讯“雨太大,堵车了,改天再聊好吗?”毫不迟疑,她回复“好,再见!”
最后看了一眼在手上戴了5年的手表,她取下来,把它放在桌子上鸟笼吊灯的正下方,“你解脱了!”她轻轻地对自己说。
起身,她走出咖啡厅,外面大雨如注,头顶上的玻璃雨棚被雨重重击打着,地面上有若干连成片的小水塘,水塘里一圈一圈的水纹大大地四处散开着,最终形成小溪流,涌向低处的下水道,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她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也轻快起来,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声“再见”,她一步跨入了茫茫雨街,路灯似乎亮了些。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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