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曾评论《诗经》道:“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与歌咏,各言其伤。”可见,读《诗经》就像读一部情感史,从中你可以触摸到人类千年的喜怒哀怨,领略到爱情从萌芽到绽放再到枯萎的全过程给人们带来的所有感受。
说到《诗经》中的爱情,人们难免都会想起那首著名的《关雎》,作为描绘人类生命中最主要情感的诗篇,它被排在《诗经》之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写了男女初见的喜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表现的是苦涩而幸福的爱。《陈风 月出》中有:“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写的是思念的惆怅。《邶风 静女》中“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写的是相思的焦灼。而《野有死唐》和《褰裳》中的相思却大胆爽直。通过这些诗歌,我们看到的是爱情的纯洁与朦胧,即使有相思的痛苦,却也如此的纯真而一往情深。大抵,这就是爱情初来的样子。
到了第二个阶段,就有了恋爱的曲折和苦恼。《郑风 将仲子》中有“岂敢爱之?畏我父母。”“岂敢爱之?畏我诸兄。”“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写爱情遭遇了诸多阻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柏舟》表现了同样的遭遇:“泛彼柏舟,在彼河中。髡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知命也。”即使是当今的社会,爱情想要走入婚姻,也必然要过父母这一关。只不过,现在的父母开明的居多,即使设下阻碍,也完全是因为爱。
冲破重重阻碍,当爱情走到第3个阶段,又会迎来柳暗花明之后的幸福,那就是婚姻的初始阶段。《齐风 鸡鸣》,写一对夫妇的对话,“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清晨,妻子催促丈夫起床,“公鸡喔喔已叫啦,上朝官员已到啦。”“这又不是公鸡叫,是那苍蝇嗡嗡闹。”“东方曚曚已亮啦,官员已满朝堂啦。”“这又不是东方亮,是那明月有光芒。”“虫子飞来响嗡嗡,乐意与你温好梦。”“上朝官员快散啦,你我岂不让人恨!”。这段对话充满情趣,让人体会到的是婚姻生活的甜蜜。《郑风 风雨》“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久别重逢,己出望外,载笑载言,其乐融融。曾经的风风雨雨,什么都不存在了。大概,每一对新婚的爱人都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
经过风雨的打磨,爱情就会走到第四个阶段,无论以何种形式收场,都将会走向消亡。《诗经》中爱情的消亡主要是被抛弃。《日月》中“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在太阳或月亮的光辉照耀下,一位妇人在她的屋旁呼日月而申诉:日月能如常地照耀大地,为何我的丈夫不能如以往一样顾念我!诗中的她又恨又怀念她的丈夫,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能够“顾”(想念)她,“报”(答理)她。理智上,她清醒地认识到丈夫“德音无良”;但情感上,她仍希望丈夫“畜我”以“卒”。见弃与有望同在,写尽了弃妇的心伤,读来让人心疼。《终风》、《谷风》、《氓》、《中谷有蓷》都是这样的诗,这里有痴情女子的情深意笃,也有渣男的始乱终弃。有弃女的苦楚怨愤,也有暴男的暴戾残酷,有痴情女的满腔冤屈,也有负心汉的喜新厌旧。总之,在这里你看到的是一个残破的世界,是爱情远去之后的无边无际的痛苦。
从爱情的萌生到消亡,《诗经》为我们展现的是一帧情爱画卷的鲜活写照,它不是爱情的必经之路,却让我们知道人类的情感千百年来大抵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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