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喜
【14】
梁房胡同被掩在一片高耸的写字楼后面。司机在路口丢下他们,车发动后,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听说这里住着一个疯子,你们小心点儿。”
程立和林謩对看一眼,雷叔已经踩着瓦砾走到前面了。
确如司机所说,胡同拆得七七八八,到处是断壁残垣。头天下了雨,地上的建设垃圾积满了污水,林謩忍不住掩鼻,跳着水坑走。
胡同不长,很快要走完,雷叔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住。程立跟上去,小楼拆了一半,二楼袒露出房间的内壁,墙上摇摇坠坠一副辨识不清的镜框。
林謩疑惑地看看雷叔,却见他快速向小楼走去。程立和林謩只好跟上。
走近了才发现,在小楼后面还有一间完整的平房,至少四面墙和屋顶是周全的。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林謩找了找门牌,却没有看到。
屋檐下有两只搪瓷盆,一只里面堆了几件脏衣服,另一只不知道做什么用,落了些混浊的雨水。屋门外有一道生锈的防盗门,雷叔隔着栅栏,敲了敲门。
等了半天,屋门开了,屋内光线昏暗,林謩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请问,这是梁房胡同18-1号吗?”程立问。
“你找谁?”黑影的声音像是经过严重挤压出来的。
“我们想找一位古琴的师父,叫小平湖。”
林謩看见黑影扶着门框的手微抖了一下,“你们找他做什么?”
“你认得他吗?我们有点事想请教。”
“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黑影沉默了一会,将防盗门拉开,光线涌进去,林謩才看清,这是一个削瘦黝黑的老头。
屋里很简单,一眼望全,靠墙边依次放着床,饭桌,半旧的衣橱和灶具。墙壁被熏得辨不清颜色,屋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无处可坐,老头也没有让座的意思,三人只好站着。
“小平湖前辈,是吗?”程立大约猜到了老人的身份,用词也恭敬起来。
“什么前辈后辈,”老头哼了一声,“找我做什么?”
“我姓程,叫程立。”
“程?”老头打量程立,“四川的程家?”
“程爷的孙子。”默不说话的雷叔突然开口。
老头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坐下,手在裤兜里翻。程立递过去一支烟,老头接了,程立又帮他点火。
屋子潮湿阴暗,烟雾腾起来,林謩只好挪到门边。一会,老头终于说道,“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我现在也在古琴研究所。”像是要拉近关系,程立特意说到,“我是在人员名册上找到你的。”
“找我什么事?”老头却一点也没有攀交情的意思。
“是这样,我想请问,你知不知道我太爷爷有一把宋代的仲尼古琴传下来?”
“知道。”
“太爷爷传到我爷爷,爷爷又传给我父亲,但现在琴不见了。”
“琴不见了,你应该报警。”老头调侃道。
“琴是在碎叶洞里失踪的,但看洞的形状却不像是埋琴处。也就是说,琴根本没埋在那儿。”雷叔接过话来。
老头白眼翻了翻雷叔,问道,“你也是程家人?”
雷叔却恭敬的做了一个揖,林謩从没见他这样正经过。雷叔也一扫平日里冷漠疏淡的语气,回复道,“我姓雷,程爷对我有一些恩师之情。他虽没正式收过我,但我自小得他恩惠很多。”
林謩这才明白为什么雷叔对程家的事这么上心。
“程家人怎么说?”
程立明白小平湖指的是他大伯和父亲,“我父亲前些日子去世了。。。大伯也不知道琴的下落。”
一支烟吸完,老头不再说话。窗外又下起雨来,打在搪瓷盆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或者您老随我们回去一趟?”雷叔缓缓说道。
“箭板镇吗?”老头嘿了一声,“大半个世纪没去过了。”
林謩看他枯朽的模样,怀疑他能不能走到市中心都成问题。却没想,老头沉吟一下,答应了,“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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