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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紧张肯定是撒谎,在去手术室的路上,严松紧紧握着林琪的手:“没事儿,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手术,很快就出来了。”
林琪望着丈夫,眼神很忧伤,不愿意松开手,上次做肌电图的情景她依然心有余悸,此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快要进手术室了,林琪突然说:“要在外面等我,松哥!”
严松望着她点点头,笑容温暖得像个小太阳。
手术台上,几个大夫围着林琪,有的负责打麻药,有的负责和她聊天(分散注意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人性化的关怀非常到位。
林琪正忙着应付医生,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阵剧痛,她看到拿刀的医生正在操作。这股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从一个点逐渐蔓延到全身,让人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不能思考,但是医生还在继续跟她聊天:“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你结婚几年了?”……
林琪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回答不了,巨大的疼痛感让她只会叫喊:“疼,疼,疼——”
执刀医生看到病人出了很多汗,脸色发白,知道刚才的麻药没有起效,于是又打了一管,林琪这才感觉不疼了。
手术结束。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林琪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被推出手术室,她开始焦急地寻找那个身影,但是只看到了助理医生,突然好委屈难过,瞬间哭了出来,心里生着气。
助理倒是很善解人意,见状忙说:“别急,你老公在这儿呢!一直在这边等着你呢。”
严松闻声赶紧走了过来:“琪琪,感觉怎么样?”
林琪半闭着眼睛,心里的委屈还未消去,她说:“疼,太疼了,一管麻药根本不管事儿。”她给严松示意了一个眼神,让他俯身下来,然后小声说:“如果那些大夫是日本鬼子,我就拿机关枪把他们全突突(打死)了!”
严松听完笑了,拨开她湿透在脸颊上的头发:“好了,先回屋吧!”
后来林琪才知道,这个肌肉活检就是在大腿深处弄出一块肌肉,打上麻药之后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只是第一次的麻药没有起到作用,所以才会这么惨烈。
肌电图和肌肉活检已经做过,检查结果也不出专家所料,是一种肌炎,很罕见的全身性肌炎。专家会诊出了一个最终治疗方案,这个治疗方案震惊了林琪一家。
那就是——首先将全身所有的肌肉溶解!
没有肌肉会怎么样呢?大概就是重新变回婴儿吧!这个治疗方案很特殊,需要提前跟病人沟通,征得病人和家属的同意。
林琪想,没有肌肉就会没有力气,不能行走站立失去活动能力……可是,她看了看病床上自己的身体,现在的状态又好到哪里了呢?这么多天的持续发烧,全身无力!那就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样才有一线希望!
病魔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东西,它夺走你的健康和活力,抢走你原本稳定的一切,让你头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好起来!在健康和生命面前,人世间所有的拥有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接下来林琪开始真正的治疗,大量的激素被注入到血管里,她变得越来越没有力气,逐渐不能下床,不能独立吃东西,整个人犹如瘫痪,身体几乎失去免疫力。她的病床被安排到单间,床头也被贴上红色的标签(重症病号)。
每天白天黑夜都要输液,因为已经不能自己吃饭,就要靠严松喂她一口一口吃。日子一天一天地流走,人一天一天地捱着。
林琪的爸妈和亲戚到北京来看她,可是每次都待不了几分钟,就被大夫打发走了。因为医生不允许多停留,怕病人感染。
有一次,林琪的妈妈来医院看女儿,她握着林琪的手,没忍住情绪,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林琪看到妈妈就像一片枯黄的叶子,渐渐变得干瘪枯黄,那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增添了几道,是自己让妈妈操心了!想到这里,内心愧疚不已。
“妈妈,有严松照顾我就好了,这里住院管理这么严格,进住院部的人都需要挨个检查,而且医院太大,经常需要跑来跑去,而且……总之妈妈你不要太操心我。”林琪安慰着妈妈,她当然希望最亲的人陪伴,可是却不愿妈妈看到自己的痛苦和无力,更不愿年老的她还要这样操劳。
苦难和不幸来临的时候,往往无声,可是却在人的心里,很重地砸下一个洞,需要用勇气、耐心、乐观慢慢填补。林琪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患病是一场持久战。
如果没有严松的陪伴照顾,林琪觉得这段黑暗少光的旅程,她一定会走不下来。曾经,他们是爱情,浪漫得无忧无虑;现在,林琪觉得是亲情,是将对方融入到骨血里,从此再也不能分离。
每一个朝夕,每一餐一食,每一件小事,都需要他的帮助。林琪真的觉得自己变成了婴儿,重新来到人间。这一次,严松是她的父母。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父母”的悉心照料,帮助她一点点成长。
也许是爱的力量,也许是药物的疗效,林琪渐渐好转,从静脉输入激素变成吃激素药。后来不再需要长期住院,变成医院治疗一个月再回家休养一个月的模式。
这场病让林琪有了很大的改变,包括外貌。因为激素的作用,原本苗条青春的她成了另一副模样:婴儿脸(脸胖),水牛背(背厚),汗毛增多。
而且激素量太大,整个人很亢奋,白天晚上都很难入睡,食欲大增。但是免疫力很低,不能接触很多人,不能出门。
后来林琪的精神终于好些了,姐姐送给她一个轮椅,这样就可以走出病房来透透气。严松在天气好的时候,都会推她到医院里的一个小公园里散心。
但是医生嘱咐不能受累,所以每次出来几分钟就要回病房,一天不知道要来回多少次,每一次林琪都感到欢欣雀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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