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无论怎样排比,她都是中国历史上首屈一指的才女,而中国历代才女数她最苦。她的苦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蔡女昔造胡茄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
此时的我沉浸在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幽怨的琴声中。我深深地感受着她的悲,她的愁,她的怨和她的苦。
她曾有过美好的童年,她的父亲蔡邕是一个无比优秀的男人,他的才华曾倾倒世人,天资聪明的文姬自小就深得父亲的宠爱,而且她从父亲那里学得了诗琴棋画,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她视父亲是参天大树。
她已经成为一个绝代才女,但她却生不逢时,乱世可以出英雄,但乱世却给不了一个才女的温馨生活。那年她十六岁,花样年华的她门当户对地嫁给了卫仲道,那是一个有名的才子。我想当揭开红盖头的那一瞬也一定是震撼心灵的一刻:一个是雪肤花貌,柔情如水,一个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郎才女貌的一对本可以演绎一段人间夫妻的恩爱喜剧,但是,谁又曾想这段婚姻却是文姬一生不幸的开始。一年后的文姬却已痛失夫君,成为新寡寄居娘家。而更不幸的是她的父亲也成为乱世的牺牲品,不久也屈死牢中。
二十岁的女人,在现在是一个什么概念?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沐浴在青春的阳光里,如一枝红梅向阳开又如展开的莲花亭亭玉立。而生不逢时的蔡文姬在二十岁的年度里已经初尝了人生的灾难、不幸和痛苦。新婚热恋的丈夫死了,鸳鸯失伴,形单影只;爱护了她二十个春秋的父亲惨死,使她失去了人生的依靠。她成了清流中的浮萍,随波逐流。
而人世的风刀霜剑更严相逼,漂泊流离的文姬又遭遇了人生更大的不幸。
东汉末期,那是一个让人心惊的世界,各种势力剑拔弩张,相五厮杀,老百姓是流离失所,命不保夕。而我们的一代才女蔡文姬就是在一群乱民中游离。
中原内战,匈奴乘机抢掠,不但抢物还掳人。蔡文姬就是这样惊慌失措地被掳进了天苍苍野茫茫,风沙弥漫的胡地。
我想蔡文姬应该是一位看上起就很美的女子,因为起先那胡人左贤王看中的一定是她的美丽和气质。因为她的美丽再加上她的聪明和才智救了她,使她不至于更悲惨地沦落。
文姬是一个有灵性的女人,所以她能在这孤独无依的世界中寻得一片生存的天地。当年昭君远嫁胡地,那是国家级的婚配,风光热闹,即便如此,离乡背井的痛苦依然是昭君永远的怨恨,而文姬只是一个被掳掠的女子,为人妻,为人母都是一种无奈,所以虽然她始终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是故国千里外,淹留寄他乡,这其中的苦楚和孤独是她心中永远难于解开的愁结。
作为一个有才华的女人,虽然她已为人妻,为人母,但一旦想起被掳被逼被迫为人妻的往事她的心是永难平静的,一切的温顺和贤慧也只是表面的现象,一个女人的忧愁和伤悲她只能深藏。但是,她又必须有一种发泄自己心情的方法,作为一个懂诗琴棋画的才女,她选择了胡茄。
胡茄,它不同于中原的琴音,琴是属于小家璧玉的,所以弹琴要有琴屋,听起来有绕梁之感,而且听琴必要心细,要懂琴音,所以有知音之说。而胡茄则不然,它是属于辽阔的草原的,弹者可随心所欲,只是发泄自己的心情,悠悠的琴声起伏,不一定要有知音,只要自己能明白就行。心存委屈,孤独和愤慢的文姬她学会了胡茄,而且她正是用这胡茄来宣泄她的心情。
这《胡茄十八拍》早已成了中国古代的十大名曲。而我觉得这完整的乐曲和歌词应该是后来渐渐完备的,当时的文姬只是在茫茫的草原上用这原始的乐器来寄托自己的深深的哀愁,泪成雨,泪成血,点点滴滴吞心头。
假如此生就这样了决,她也慢慢地忍受了,委屈求全,忍气吞声,就这样慢慢地老去,到后来一堆白骨埋荒沙,再不见故乡。而命运却又再一次地捉弄了这位大苦大难的才女。当时的曹操,已经在中原渐成气候,可谓事业有成了。人到了有成就的时候就想干点好事。在对酒当歌的时候,他想起了昔日的老师,蔡文姬的父亲蔡邕。他可惜这位才子,又感叹他无子的可悲。当得知蔡邕尚有一女文姬流落匈奴被逼为妻时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用黄金千两,白璧一双差人到匈奴换回蔡文姬。而此时的文君已经在胡地生活了十二年。
二十三岁离开中原,而今已是满面尘霜。。
十二年了,她几乎已习惯了这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茫茫草原,她已沉浸在为人妻,为人母的世界中,她甚至已经愿意做这茫茫草原上的一棵小草,自生自灭,无怨无悔,她已宁愿忘记那一切一切的不幸和苦难只想好好地相夫育子,作为一个女人她别无选择,作为一个母亲她爱子如命。
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走,因为她已身不由己。就象当年她屈服于命运一样现在她不得不屈服于另一个男人,那是一种势力,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啊,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要离开了,离开这片草原,离开她十二年朝夕相处的夫君,甚至要骨肉分离,永无再见之时。这种悲这种苦只有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的心里能够体会。
“不谓残生兮却得旋归,抚抱胡儿兮注下沾衣。汉使迎我兮四牡,胡儿号兮谁得知?与我生死兮逢此时,愁为子兮日无光辉,焉得羽翼兮将兮归。一步一远兮足难移,魂消影绝兮恩爱遗。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
这一别音容两茫然,一生一世也再见不到相守了十几年的亲人这对于一个情感丰富的女人来说是何等之痛呵,这只有天知了。
“身归国兮儿莫之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暂移。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我心兮无休歇时。”
文姬归汉,这是曹操的杰作,因为有了这次回归才把一个才女的整个的生命升华了。有了这样的人生经历有了这样的生死离别才有了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我认为这胡茄十八拍应该是先有曲再有词的。其曲便是文姬在茫茫的草原上孕育的。而词则是她回中原后回想自己的生活经历而写的。而这曲,这词又是天衣无缝的配合,听此曲,读此词真让人心肝俱痛。
我不管这文姬后来的生活如何,我是不敢赞美这曹操的功劳的,因为无论怎样,这文姬的心中总是苦,无法诉说的苦。胡茄十八拍,拍拍深愁泪如血。不忍听,不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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