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冬天的一个温暖的上午看见了我的好朋友蒲白在《小说月报》上的短篇小说《远祖》。再接着我看见了他的《楚水叙事》、《家乡》和其他的大红大紫的作品。1994年到1995年的文坛上,蒲白一个劲地红。我后来想通了,人是不能被尿憋死的,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我于是准备到南京找我的好朋友蒲白了。我要和他谈谈我现在的情况。说白了是让我的好朋友蒲白安慰安慰我,帮我想想,我还能不能再拾起文学。我要对他说,我也想搞文学了。我想写小说。
我在一个让蒲白想不到的时间里去了南京。然后我打通了蒲白的呼机,让他来接我到他那儿去。他在鸡鸣寺那里租了一间房子,我不知道怎么去法。我要他来接我一下。
蒲白骑着一辆破单车到鼓楼前的邮政大楼把我接到了他的住所。我们喝了点酒。我们已经有好多年不见面了。我们在大学的时候一起吃饭,一起搞文学社,一起谈恋爱。可我们在毕业之后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到了省城,而我回到了家乡的一个农村中学,我像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一样从家乡的那所学校出来又回到了家乡的那所学校。后来我又到了我老婆呆着的瓢城。当然,蒲白对自己的状况也不是太满意。在那个什么特殊师范学校里,蒲白也不是混得太好。只是他那个中专学校不像我们有升学的负担。他开始了小说创作而我得为学生的升学拼命。蒲白应该是一个诗人的。他写了很多诗歌,他甚至为了写诗歌把陆侃如和冯沅君的《中国诗史》全都啃下来了。他甚至还能够将艾略特的《荒原》全都背下来。他最喜欢北岛和欧阳江河,也很喜欢于坚和舒婷。对国外的诗人我知道他除了艾略特以外还特别喜欢叶芝、兰波和阿赫玛托娃。他为了成为一个诗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中国的诗坛没有给他门票。蒲白后来很不服气地写起了小说。他的处女作就是著名的中篇小说《孤岛》。他那篇《孤岛》的誊写者就是我。我帮蒲白誊写小说的时候还在我们老家的那所水廓中学。蒲白的那篇小说我在誊写的时候就觉得很是不错,可是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得到发表的消息,蒲白告诉我,投了好几家杂志了,他都有点灰心了。可没想到,最后是南方一家著名的杂志发表了蒲白的这篇小说。蒲白曾经告诫我,写小说什么题材都可以写出好东西,但惟独教育这个东西你别去碰它,教育这种玩意儿搞不出什么东西的,你一碰,它就会显出小家子气。我对教育已经心冷了,我知道曾经在一个师范学校做了几天教师的蒲白对教育也同样无法热心起来。蒲白同志同样是被教育伤害了的人。到了1999年,我的朋友蒲白的职称仍然是初级职称。好在他进了省作协,作家协会为他破格评定副高职称的。
有时候我很想像那个著名的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一样进行我的创作,哪怕我会被人们认为是在拾大师的牙慧。我很想像大师那样在我的小说里进行一次非常透彻的对我们的教育的评论,让我的一篇关于教育的长篇大论进入到我的小说里去。我要让更多的人都认识到我们目前的中国教育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它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这样做,因为我相信如果我们不能够依靠那些什么校长去发展我们的教育的话,我也还可以安慰自己:我所接触的教育只是这个社会当中最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教育。真正的教育我也许还没有看到。譬如我们的很多名校,如:北京景山学校、北京大学附中、南开中学、上海中国中学等等。我只见到了一些学校中的垃圾或者泡沫,我千万不能把这些垃圾或者泡沫看成是中国基础教育中的主要成分,它们才算什么?至于那些如乡村地主一般的中学校长,像蛀虫一样吸附在教育的机体上,吃教育的喝教育的,在养肥自己的同时还又疾贤妒能心胸狭隘气量短小,让很多像我这样的有志青年空怀一腔抱负,最后湮没在教育这块培养了别人却扼杀了自己的圈子里,走完他们悲剧的一生。我虽然认为这不能算是中国教育的主流,可是这就是那个让我伤怀的中国乡村教育啊!
不过,我还好,我可以拾起我在大学里曾经十分醉心的文学。我无法想像的是曾经像我那样对教育有着十二分执着的其他青年教师怎样面对他们无法面对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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