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狗蛋被张小斌从家里赶了出来，李狗蛋抱着头往外面跑，张小斌也不追，手里拿着棍子就那么站着，嘴里不停对李狗蛋进行着威吓，“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李狗蛋跑了一阵发现张小斌不追，他也不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张小斌他妈的不是人，砸了我的礼物还他妈的要打断我的腿呀！”
村里人听到哭声开始一个个围上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张小斌会这样粗鲁的对待李狗蛋这样一个可怜人。村长牛爱国上前把李狗蛋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狗蛋啊，没事儿！走，我们找他去！”
李狗蛋挽着牛爱国的手再次向张小斌走去，一边走他还是在一边哭，一边哭嘴里一边再骂：“牛叔，张小斌真他妈的不是人啊！”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近二十个村民，作为远近闻名的仁义村，村里人个个淳朴宽厚，对于张小斌的做法均难以忍受，他们要一起去找张小斌要个说法。李狗蛋渐渐停止了哭泣，眼睛盯着自己少了一根拇指的左手，好像在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哀叹。
二
八岁的李狗蛋在寒冬里冻的瑟瑟发抖，他饥寒交迫的眼睛紧紧盯着临时帮父亲照看豆花摊的李二娃，当李狗蛋看清楚李二娃冷峻的面孔时，他起身准备离去，这个时候李二娃却把他叫住，“李狗蛋，这碗给你的。”说着递过来一碗热乎的豆花。
“可是我没钱。”李狗蛋说道。
“不用钱，俺爹说了，以后你来喝豆花都不用钱。”
“为什么？”
“俺爹说了，你是个可怜人。”
“我……是个可怜人？”
“是啥可怜人么，”隔壁买衣服的老张走了过来，“来，狗蛋啊，天气冷了，这件棉衣你拿着。”
李狗蛋不说话，披上了棉衣，接过豆花一口气喝完，他感觉到身子有一点暖和了，他没有再说一句话，默默地离去。
李狗蛋在寒风里默默地前行，向他那被烧的破败不堪的房子走去，他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李狗蛋快要走到家的时候，他遇到了牛爱国。牛爱国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啊！”
“牛叔，我真的很可怜吗？”李狗蛋抬头问道。
牛爱国蹲下身子，握着李狗蛋少了一根拇指的左手，问道：“孩子，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二娃和张叔都这么说，他们还给我衣服和豆花，我真的是个可怜人吗？就因为我的家人都被火烧死了吗？就因为我的左手被炸掉了一根拇指吗？”
牛爱国沉默了一会儿，握紧了李狗蛋的小手，说道：“孩子，村里大伙都商量过，你家人没了，但我们大伙会管你的，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和大伙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真的吗？”李狗蛋盯着牛爱国的眼睛问道。
“嗯。”牛爱国点点头。
“我知道了。”李狗蛋抽出自己的左手，向家的方向走去，牛爱国站起身子，李狗蛋突然转过身来，“牛叔，看来我真的是个可怜人。”
三
王卫国摸着胡子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的老婆李春芳板着张脸将一碟钞票扔在了桌子上，“喏，两千块。”
“嗯。”
“这钱，是你儿子让我们老两口出去旅游用的……真的要都给他？”
“哎呀！”王卫国猛的拍了下大腿，“我们这么大岁数了，还旅个啥游吗？！这孩子不容易，没爹没妈的，就再帮帮他嘛！”说着王卫国抓起桌上的钞票走向屋外。
李狗蛋吹着口哨走在秋日的早晨里，他身上那条被尘土染的污秽不堪的耐克牌运动裤使他格外的显眼，但李狗蛋不会在意这些，他还是悠悠地晃荡着。当李狗蛋晃到李二娃家门口的时候，他收起来原本的表情，习惯性的将五官调整到它们此刻应有的状态，
“二娃兄弟！二娃兄弟在吗？！”
在李狗蛋呼喊了三次以后，李二娃打开了房门。李二娃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将豆花摊变成了豆花店，但李二娃不会再每天为李狗蛋准备一碗豆花了，不是因为李二娃不愿意白给李狗蛋一碗豆花，而是从几年前开始了李狗蛋就不来豆花店了；李狗蛋不来豆花店不是因为他不想白吃李二娃一碗豆花，而是他已经看不上李二娃家的豆花了。
“二娃兄弟啊，这次你可得再帮帮我呀？”李狗蛋握着李二娃的手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
“狗蛋，你又怎么了？”
“二娃兄弟，你再借我点钱吧？”
李二娃皱了皱眉头，问道： “狗蛋，你咋又没钱了？半个月前牛叔不刚给过你么？”
李狗蛋听了李二娃的话，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哭，“二娃兄弟，我也不想老是问你们要钱啊！可是我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呀，我从小没爹没妈，我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的呀！我也不想老是麻烦大伙，可是你看！你看看！”李狗蛋边说边把自己缺了一根拇指的左手伸给李二娃，越说伸得越近几乎就要直接拍到李二娃脸上了，“你看！我他妈的还是个废物呀！二娃兄弟这次可不一样啊，这笔钱关系到我的一生啊！你再帮帮我吧！”
李二娃低头叹了口气，转身进屋拿了一个信封出来，说道：“狗蛋，我最近手头也不宽裕，这里就一千来块，你先拿着。”
李狗蛋擦了擦眼泪，借过信封连连道谢，“二娃兄弟，真的谢谢啦！我这就再去向刘叔我问问。”说着，站起身子，双手拍拍屁股上怎么也拍不干净的泥土。
李狗蛋离开了李二娃家，他的五官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他又哼起了口哨，迎着秋风举起自己缺了一根拇指的左手看着，好似在看一件至宝。
当李狗蛋到达刘家的时候，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了他的哭喊：“刘叔啊！……”
四
当落叶被秋风吹起飞舞在黄昏里的时候，李狗蛋吹着口哨手里捧着个盒子，回到了村子里，这个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他的脸上露着得意的微笑。
李狗蛋来到了张家门口，向屋里喊到，“张小青，张翠萍你快下来！”
当年买衣服的张叔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女儿张翠萍继承了他的衣店，当张翠萍第一次打开衣店店门的时候，李狗蛋看的差点留下了口水，从此之后，李狗蛋再也没有来张家要过任何东西，他的心里一直存着个想法。
张家大门打开了，走出来的却不是张翠萍，张翠萍的哥哥张小斌站在门口鄙夷地看着李狗蛋。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为了照顾妹妹，两年前回到了村子里，由于李狗蛋很少来张家，所以李狗蛋对他并不熟悉。李狗蛋刚想张口，却听张小斌说道：
“你走吧，我们家不会给你东西的。”
“嘿嘿，小斌哥，你弄错啦！我是来送东西的。”
“哦？那你也走吧，我不会要你的东西的。”说着，张小斌就要关门。
“小斌哥，我这东西不是送给你的，额……翠萍在吗？”
“你找我妹妹做什么？”
“嘿嘿，小斌哥，这是我送给翠萍的手机，最新款的，八千多块呢！嘿嘿，小斌哥，其实我想和翠萍……谈朋友。”
“滚！”张小斌一声怒吼，瞪着李狗蛋。
李狗蛋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自己缺了根拇指的左手，“小斌哥，我不容易啊！我……”
“我叫你滚！”张小斌直接把手机扔在地上，“我叫你滚听不懂吗？！我不吃你这一套！”
李狗蛋好像没有听到张小斌的警告，坐在地上继续哭，张小斌转身进屋找了个木棍，气势汹汹的向李狗蛋走来。
李狗蛋被张小斌从家里赶了出来，李狗蛋抱着头往外面跑，张小斌也不追，手里拿着棍子就那么站着，嘴里不停对李狗蛋进行着威吓，“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李狗蛋跑了一阵发现张小斌不追，他也不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张小斌他妈的不是人，砸了我的礼物还他妈的要打断我的腿呀！”
五
李狗蛋跟着牛爱国再次来到张家门口，张小斌用木棍指着李狗蛋吼道：“你他妈的还敢来！”
张小斌一吼，李狗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牛爱国见状喝斥道：“张小斌，你爸妈辛苦供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牛叔，你又要帮他？”张小斌问道。
“我们不是帮他，我们是帮着理儿！今天这事儿，你就是没理儿！快给狗蛋道歉！”
“牛叔，我敬重你，但是你要我给这个小流氓道歉，这不可能！”
李狗蛋听见张小斌骂自己是小流氓，抱着牛爱国的腿继续哭， “牛叔，他居然骂我是小流氓！”
“你就是小流氓、是混蛋！”张小斌怒道，“现在居然还想勾搭我妹妹，我不打死就不错了！”
牛爱国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斌啊，你不能这样说狗蛋，你妹妹的事儿我们先不说，狗蛋你也是知道的他……”
李狗蛋突然抱紧牛爱国的大腿哭道：“牛叔，我是真的喜欢翠萍啊！你知道我不容易啊，从小没爹没妈，活到现在不容易啊！我是真的喜欢翠萍啊！……”说着又举起他那只缺了一根拇指的左手。
“住嘴！”张小斌喝道，“牛叔，你们总说他可怜，说他不容易，供他吃，给他穿，可是你们看看啊，这小子身上穿的比我们谁都好！过的比谁都舒坦！他可怜个屁！”
牛爱国不说话，身后二十多个村民也安静下来，李狗蛋坐在地上偷偷瞄着牛爱国。
“唉，不肯道歉就算了，狗蛋我们走，以后别再来这张家了，牛叔以后再给你物色一个好姑娘。”说着摇摇头，拉着李狗蛋离去，身后的二十多个村民也纷纷散去。
张小斌哼了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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