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灵城中央城区。执政官府。议事厅。
偌大的议事厅里坐满了人。数十名衣冠楚楚的高官、将军围坐在大厅正中央的椭圆形大议事桌两侧。上百名英姿飒爽的灵师护卫站在他们周围，围成好几圈，从议事桌半米内一直围到大厅四角。
天花板上的大型八宝水晶吊灯释放出八道柔和的淡黄色光芒，照亮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画满绚丽花纹和华美图案的窗帘和地毯，还是油光可鉴的红木桌椅，全都被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光。大厅两侧的旁听席还摆放着数百把宽大而又舒适的椅子。只不过，这些椅子全都是空着的，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大厅的南北大门全部紧闭，四扇大门板上各有一道十二种颜色的椭圆形灵力封印。东西两侧的每一扇窗户上也全都被设下灵力封印，每一道灵力封印的光芒都无比耀眼，即便透过厚重的窗帘也能看清。
苍灵国执政官徐思诚坐在北侧主位上，双手平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他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十二个截面分别反射出不同的光彩。四名灵师护卫一字排开，笔直地站在他身后。而坐在南侧主位上的，是三名身穿军装和护身铠甲的元帅。从相貌上看，这三位元帅都已年过六旬，甚至有可能已经迈入古稀之年，但他们全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双目放光，毫无衰弱之相。中间那位正对着徐思诚的元帅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能释放出淡淡的灵力波动。
除了他们之外，坐在议事桌西侧的人大都也是身穿军服和铠甲的将军，几名岁数稍微大一点的是上将，其余的都是中将、少将。坐在东侧的中央政府官员们释放出的气场相对来说就要弱一些。这些部长级别的高官们大都有着文质彬彬的外表，但也有少数人长得尖嘴猴腮或者肥头大耳。其中距离徐思诚最近的那几位老者都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城府极深的那种老官僚。
“好了，先生们，”徐思诚开口，“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想，是时候谈论最后一个议题。”
站在徐思诚身边的秘书立刻低下头，双手打开平放在议事桌上的一个长卷轴。他抬起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从卷轴旁边的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蘸足墨，准备记录。这是徐思诚的一个习惯。自从他当选苍灵国执政官以来，每出席一次会议，他都会用毛笔和卷轴专门记录某些重要并具有特殊性的议题或者对话。
“今天的最后一个议题，就是，蒲公英计划。”徐思诚微微抬起头，注视着他对面的三位元帅。两道浅浅的光芒从他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来。
坐在议事桌左侧中央位置的两名文官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对视一眼。这两位文官的身材完全不同。北侧的红发女人又矮又胖，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号的白馒头；而坐在南侧的灰发老者则瘦骨嶙峋，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同样制式、同样颜色的制服穿在他们身上，带给别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与此同时，坐在灰发老者对面的那名中将也连续眨了两下眼睛，原本如同一张铁板一样的脸庞上突然冒出一丝令一般人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马部长，”坐在南侧主位中间的元帅张开大手，“请向大家汇报一下，蒲公英计划第一部分的执行情况。”
“是。”
坐在灰发老者对面的马部长“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股专属于黑暗属性灵力的阴冷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却只围绕在他身体周围，没有影响到其他任何人。
“执政官阁下，郑元帅，蒲公英计划第一部分已进行到第二阶段。截止到上个月月初，我们撒入坚岩国境内的第一批共24颗‘果实’全部完好，无一破损。根据前方传回的情报，24颗‘果实’共撒出120粒‘种子’，其中有18粒‘种子’已被吃掉，7粒‘种子’已被叼走，下落不明。其余97粒‘种子’目前仍然完好，正在各自的‘土壤’中‘生长’，等待‘发芽’。”
好几名将军的脸色同时出现变化。其中一名看上去稍微年轻一些的少将更是咬住牙关。
“什么？有25粒种子被吃？怎么会这么多？”郑元帅的眉毛皱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握住玉钵大小的拳头。他干枯的手背上先后显现出两道狰狞的青筋。
“郑元帅，”马部长转过身，直视郑元帅，“坚岩国境内的那些‘乌鸦’，比我们想象中要狡猾得多。他们对于他们自己国土的了解，始终远大于我们。我们一直在躲避他们的‘网’，每一颗‘果实’上都包着‘皮’，每一粒‘种子’都随着我们的‘网’而随时改变‘土壤’，但还是无法完全躲开那些‘乌鸦’的追捕。”
“马部长，坚岩国靠近我国一带的领土……不是……都近乎全民皆兵了吗？”又矮又胖的红发女人开口道，“他们的每一个国民，都有可能成为‘乌鸦’吧？”
“是的，伊部长，”马部长转向红发女人，“他们的每一个国民，都有可能是‘乌鸦’。哪怕是那些只会说土话的山区土人，甚至是还没长大的孩子，都不例外。根据我收到的情报，就在一个月前，有两粒‘种子’被撒入深山，结果被深山中的一个部落的土人给‘叼走’了。”
“这群老鼠从来都是如此，”坐在郑元帅左侧的那位身材略微矮一些的元帅说，“发动他们统治下的国民为他们的野心买单。”
“孙元帅，话不能完全这么说，”徐思诚笑了一下，扭头看着留着一头深青色冲天状头发的元帅，“他们的战略布局和战术指挥还是值得我们钦佩的。至少，这半年来，他们始终没有让我们攻破他们在苍岩山脉一线的防线。”
“哼，”孙元帅低哼一声，“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执政官阁下，我认为，只要您和立法会都批准我们再次向西边增兵，我们完全可以在三个月内把另一个满编的军团派往西北地区。到时候，别说整个苍岩山脉，就连那三个和我们接壤的行省，也是囊中之物。您应该已经知道，圣水灵将和他手下的魔灵军团的威力了吧？”
“哎，老孙，你别忘了，”郑元帅右侧的光头元帅说道，“现在北方那边的防御也不能松懈。沧澜国现在也在搞些稀奇古怪的动作。他们很有可能是要出兵夹攻我国。”
“沈元帅说得有理，”坐在孙元帅左手边的高个子上将说，“根据我军在北方地区的情报部队发回的情报，沧澜国海军近期内的动向非常奇怪。他们似乎在大规模地抓捕海中的灵兽，同时也在大规模地训练拥有海上作战能力的灵师部队。我军侦查部队曾经与他们交战过，伤亡不小，险些全军覆灭。”
“什么？”徐思诚抬手扶眼镜，“谭将军，您能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身材高大的谭上将缓缓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他是一名修为高强的土属性灵师，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的厚重感。
“一共有三支侦查部队跟他们交战过。两支北方军部队，以及一支直属于中央军、西北军联合指挥部的铁甲船队。那两支北方军部队都近乎全军覆没，只有十几人生还。铁甲船队的伤亡稍微小一些。他们传回给联合指挥部的战后报告上显示，沧澜国极有可能在大规模地培养、训练专精于傀儡术或者精神操控术的灵师部队。”
好几名衣冠楚楚的政府高官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傀儡术？精神操控？驯养并操控海灵兽群来攻击我军？”灰发老者捋了一把胡子。
“正是。”谭上将回答。
“那……他们是真的要趁机夹攻我国了？”
“从目前来看，短期之内应该不会，”郑元帅开口道，“我军的北方防线也不是纸糊的。只是，我认为，应该适当地往北方增派一些高阶灵师部队，支援大地灵将阁下。执政官阁下，您认为如何？”
“我同意郑元帅的看法，”徐思诚点头，“关于这个话题，我已经跟主帅阁下商谈过了。我认为，我们需要请供奉院的几位老前辈重新出山，辅佐大地灵将防御北方。各位有什么意见？”
整个议事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接话。
“好，”徐思诚抬起手，轻轻摩挲戒指的十二个截面，“看来大家都很认同我的观点。那这件事就这么办。不过，沈元帅，这件事，还需要麻烦您跟供奉院的老前辈们商讨一下。”
“没问题，执政官阁下。”沈元帅点头。
“执政官阁下，请老前辈们重新出山真的好吗？他们都年事已高……”
说话的是坐在马部长旁边的一名少将。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有点怪异，很明显是在质疑这个决定。
“你说的没错，小裘，”孙元帅开口道，“老前辈们确实年事已高。如果不是现在，我们也不会劳烦他们重新出山。但是，执政官阁下既然决定这么做，就一定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更何况，被选定的老前辈们并不是单独前往北方防线。”
“哦……也对啊，抱歉，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裘少将摇头。
“马部长，”徐思诚又把目光转向马部长，“我对安全部的建议是，增派人手。现在，我们不一定要再多撒‘种子’，但一定要保证这第一批‘网’不碎，‘果实’不破。据我和军部得到的情报，中央军团和西北军团马上就要发动新一轮攻势。这个时候，‘种子’们很有可能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就算不会，也不能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如果某些具体的步骤上有什么问题，最好让冰雪灵将阁下和联合指挥部商讨，尽快解决。我们只要结果。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误事，更不能泄露机密。”
“是！”马部长先后向徐思诚和三位元帅敬礼。
“那接下来，就是第二部分，”徐思诚把目光转向灰发老者，“荆部长，请告诉大家，第一批‘产品’的培育情况。”
“好的。”
灰发老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打开放在自己身前的卷轴。整个议事厅里，所有将军和大部分文官都用线装本记事，唯有他和另外两名老者使用卷轴。他手中卷轴上的每一个字都如磐石一般，凝练而厚重，透出一股庄严的气氛。
“截止到上星期，1号产品，2号产品和3号产品的培育工作已全部完成。1号产品和2号产品的种植工作已经开始。种植时间为一个半月到两个半月。在此期间，我们要测试它们在各种不同温度、湿度、硬度的土壤中的生长情况，还需要测试各种常见农作物对它们的排斥性，各种家畜对它们的兴趣，各种……”
“荆部长，请你说重点好吗？”孙元帅有些粗鲁地打断荆部长的话，“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
荆部长扭过头，瞪了孙元帅一眼，脸上满是不满。他的眼珠也是灰色的，而且是纯粹的灰色，如腐朽的枯木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第一批产品中，1号、2号已开始种植，3号刚完成培育，4号、5号还没培育完。完毕。”
坐在荆部长旁边的几位官员的嘴角同时开始抽动。他们都在忍，不让自己笑出来。
“4号、5号‘产品’的培育工作还需要多长时间？”徐思诚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孙元帅的行为。
“最快也要一个月。”
“嗯？”两道白光从徐思诚眼镜的镜面上闪过，“为什么还需要这么长时间？有什么问题？”
“4号、5号产品的培育工作，还欠缺一道关键工序，”荆部长的嗓音突然变得更加沙哑，“这道工序，需要明光家族的秘法。就在昨天，明光家族族长突然把几名来自明光家族的研究员全部召回明光堡，说是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什么事？需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他们没和任何人说。他们只是说，很抱歉耽误政府的工作，但家族内部有急事，必须立刻处理。那几位研究员很快就会赶回来，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薛百川这个老狐狸，搞什么？”孙元帅握住茶壶般大小的拳头，粗声粗气地说，“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叫回去？他知不知道，这样会耽误我们多少时间、多少精力？难道全天下只有他们家族重要？”
“他们真的没说过原因？”徐思诚仍然假装没注意到孙元帅。
“没有，”荆部长摇头，“他们只是说，族长告诉他们，有关于他们整个家族的大事要宣布。究竟什么事，我们也问不出来。”
“那1号、2号和3号的培育、种植工作都能不能按时进行？”
“可以，”荆部长点头，“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出任何意外，前三种产品的全部试验都能在今年冬天之前完成。马部长，到时候，你们的‘网’应该能保证完全畅通吧？”
“没有问题，荆部长，”马部长扭过头，“只要一切顺利。”
“那就好，先生们，”徐思诚拍了拍手，“从目前来看，蒲公英计划大体上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明光家族那方面，恐怕还需要邹部长去多做工作。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任何一个环节都必须保持稳定，任何不安定因素都要排除。”
“没有问题，执政官阁下。”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制服，浑身上下满是褶皱。整个议事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着装不是那么得体。
“三位元帅和将军们已经说过，”徐思诚提高嗓音，让说话声传遍整个议事厅，却又传不出去，“西北战场上的战况，总体是好的。虽然，敌我两军目前仍成胶着状，真正的胜负还难以预料。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分不出来。但我军已经在最大限度减少自身伤亡，并守住绝大多数战略据点的情况下，歼灭大量敌军，对敌军士气造成沉重打击。我相信，今天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坚信，我中央军团和西北军团的健儿们，必将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狠狠地惩罚万恶的敌国侵略者，让西北地区的平民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这场战争，将不再是一场普通的战争。它一定会带给我们，带给西北地区三行省，乃至整个苍灵国，一些有利的改变。”
“呱唧呱唧……”一连串整齐的掌声响彻整个议事厅。
“好了，”徐思诚抬起手，“先生们，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散会吧。时间不早了。”
“嗡——”四声细微的嗡鸣声从整个议事厅的东西南北四面响起。每一扇门、每一扇窗上的灵力封印一点点褪去，消失不见。
将军们、部长们纷纷起身，从不同的大门离开议事厅。原本守护在高官们周围的护卫灵师们自动分成两队，和守在议事厅外的卫士们一起护送他们离开议事厅。
徐思诚没有动，仍然坐在椅子上。直到高官们都走出议事厅，他才呼出一口气，端起放在自己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执政官阁下，”做完记录工作的秘书收起自己面前的卷轴，将它重新系紧，“主帅阁下已经到了。”
“嗯，”徐思诚点头，“已经到五分钟了。我这就去。你让厨师准备两份夜宵吧。刚才一直在开会，我有点饿了。”
“是。”秘书收起卷轴，躬身行礼。
半小时后，会客室的灯光亮起来。徐思诚和巫海面对面坐在会客室中央的两张沙发上，喝着香茶，慢慢地吃着盛在青花瓷碟里的糕点。整个会客室里没有别人，所有的门窗全都被灵力封印封住，任何声音都传不出去。
“主帅阁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徐思诚笑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对吧？”
巫海也笑了，抬起他那干枯的大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啜饮一口。他仍然穿着那身略微有些发白的灰色长袍，像是从来没有换过衣服一样。他宽大的袍袖顺着手臂自然下垂，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是啊。我是来跟执政官阁下讨论，精英灵师团的调动问题的。既然您决定调动供奉院的供奉们，就肯定要派专门的护卫部队来护卫他们。依老夫之见，最适合执行护卫任务的，非精英灵师团莫属。”
“对，”徐思诚点头，“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主帅阁下，您说过，母核的异动越来越强烈，甚至还在加剧。凭您和整个灵核谷的力量，也只能对她进行暂时性的封印和表面性的疏导。这个时候，灵核谷正是用人之时，不便往外调人。”
“是啊，这也正是老夫要说的，”巫海说，“不知道，执政官阁下这边，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没有，”徐思诚摆手，“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从目前来看，整个苍灵城还是绝对安全的。我想，我可以批准调动精英灵师团一团的两个大队，护送供奉院的老前辈们。”
“两个大队？”巫海的两道白眉略微动了动，“您是说……不只是北方？”
“没错，”徐思诚的目光无比坚定，“不只是北方。西方同样需要支援。您是知道的，坚岩国的高端战斗力越来越多。我们消灭他们的速度还不够。”
“是的，”巫海点头，“目前来看，这件事只能指望龙遥他们。如果他们能够掐断‘那群敌人’的生产链，那就太好了。我们短时间之内还无法找出克制‘那群敌人’的方法。那还需要时间。”
“是啊，”徐思诚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糕点，“需要时间。镇邪关和三关，都是难啃的骨头。不把它们拿下，即使拿下其他所有关卡、据点，也还是不够。”
“那……阁下的意思是，派几名供奉前往西方战场最前线？辅助进攻这两个最难攻的关卡？”巫海似乎有些不确定。
“如果需要的话，就这么做吧。龙遥、余洪涛他们应该心里有数。”
“那就好，”巫海说，“执政官阁下，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禀告您。”
“什么事？”
“关于孩子们的事。”
“孩子们？”徐思诚有点惊讶，“您是说，灵使们的事吗？”
“嗯。”
巫海重重地点头。
“这种事……还需要您专门赶过来吗？”
徐思诚皱起眉头。他和巫海相处的时间超过三十年，共事的时间也已经接近十年。他知道，能让这位老迈的主帅亲自前来和他面谈的事，都不是小事。
巫海再次举起茶杯，啜了一口香茶。随后，他叹了一口气，慢慢放下茶杯。徐思诚完全也看出，他眉宇之间已露出怎么也遮掩不住的老态。那不只是肉体上的衰老，更是精神上的。
“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我已经和您说过，这一批孩子们，和天空、大地这一代，完全不一样。和我们这一代人，更不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事？”徐思诚知道不该再多问。
“关于四个新册封的灵使的资格考核。我的意见是，尽快进行。而且，形式和内容都要有变化。”
“四个？还有一个是谁？”徐思诚没反应过来。
2018.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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