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灵城。苍灵学院灵师院。图书馆。
一盏盏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释放出柔和的淡黄色光线。红木制成的桌椅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微光，令人感到无比柔和。地板上的绒毛地毯柔软而厚实，轻轻踩上去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偌大的主厅里安安静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位于角落的那几排小隔间里偶尔会传出几声翻书的“沙沙”声，或者笔尖在纸张上快速滑动的声音。那些是自习室。
这里是苍灵学院灵师院图书馆的五楼。能进入这里的学员，全都是天赋异禀而又成绩优异的高级学员，无一例外。
叶恒远坐在一间小自习室里的椅子上，双手中握着一卷档案，低声读着。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好几本书，以及一个笔记本和几支笔。他身后的门不仅上了锁，还被加上了一道灵力封印。只要是修为没有超过他一阶的人，都无法在完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强行破门进入。
自从上次那场海战过去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在战场上，他只感觉到自己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自己的身体，硬闯出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感觉到，那仿佛是一个生命体，但又不是特别像。那东西瞬间便吸干他体内的全部灵力，甚至有可能把他大脑中的脑髓都吸走。战斗刚刚结束，他就立刻昏倒，失去了意识。
后来，白将军、桑副院长和金主任都告诉他，他总共昏迷了四天。但他们却都没有仔细说他昏迷的原因，只说他是因为消耗过度而脱力。当他跟随幸存下来的学员回到学院后，桑副院长就向学院递交辞呈，离开学院。侯院长和几位校董都没能留住他。随后，带队的庞威学长也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雷曦姐也不知道。
他还记得，他们回到学院之后不久，学院里举办追悼会。侯院长亲自向在这次战争中遇难的学员家属们鞠躬道歉。侯院长当时说，他和学院的其他领导们都犯了很愚蠢的错误，让无辜的、还没有成长完全的孩子们变成了他们的错误决策的牺牲品。虽然说，任何战争都难免有伤亡，但不必要的、毫无意义的伤亡是必须要避免的。
将近一个月之后，整个灵师院的全体师生才从悲痛之中走出来。学员们渐渐恢复日常的学习生活。再也没有多少人提起那场海战。很多学员，尤其是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学员们，渐渐变得坚强起来，渐渐明白“凶神”柴鼎主任隔三差五吆喝的那些话的真实含义。而他的感受，比普通学员们还要深刻得多。他更加努力地学习、修炼，争取早日让自己变得更强，争取早日毕业。他明白，只有自己拥有足够的知识、阅历、力量和资源之后，才能去保护更多的人。
就在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自身的修为迅速提升，从三阶五级提升到三阶八级顶峰，距离四阶一级只差一步。侯院长和金主任都说，他现在的修为提升速度，在整个灵师院的历史上，都算是比较快的。他们都嘱咐他，一定要注意稳住自身根基，千万不可冒进。师父在信上也嘱咐他，不要只专注于武力修炼。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武夫，绝无可能登上大陆之巅。
也正是在这半年里，他才明白，苍灵学院确实是一座易进难出的学院——当然，这个“易进”也只是对优秀学员而言。他深刻地体会到，中级学员课程的量和难度几乎是初级学员的一倍，高级学员课程的量和难度又几乎是中级学员的一倍。尽管他已经修满课程和实习任务的全部学分，也已经通过大部分实战类和身体测试类的考核，但还是必须要通过所有学员都必须完成的几门笔试类课程，才能正式申请毕业。而这几门笔试中，有一篇论文又正好是他最不擅长的一类问题——灵师门派的形成与兴衰过程概述。他记得，他和冷寒都被侯院长指定，必须要做这一篇论文。当他们再一次来到侯院长的院长室时，冷寒的表情非常尴尬，既不像是要笑，也不像是要哭。站在一边的梦怡嘻嘻笑着说，恒远哥，要不要我帮你啊……
“嗯？我在想什么呢？”
叶恒远猛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一种突如其来的疲惫感突然从他大脑中枢传出，瞬间传遍他全身每一条灵脉和每一处神经。他不由自主地靠到椅子背上，抬手抓起桌子上的水瓶，用力喝了两大口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摆在他面前的，还是他刚刚从书架上拿来的那份档案——一个名叫“天雄帮”的帮派的简介。这个帮派曾经是苍灵国东南地区很有名的一个帮派，大约在五十多年前就解散了。
“估计是有点累了吧……现在几点了？”
叶恒远站起身，抬起手，收回自己设在自习室门上的封印，轻轻拉开门，起身走出门外，准备去看通道尽头上的挂钟。他这间自习室刚好位于一片专门存放关于苍灵国历史上各名门大派档案的书架之后。出了门，左右两边都是通道，分别通往这一层的主厅或者其他房间。除了他这间以外，这一排小隔间中的其他房间全都是空着的。事实上，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图书馆五楼都没有几个学员。本来有权限进入这一层的学员就不多，更何况大部分学员都不会花太多时间和心思去准备笔试或者论文。他快步走过一个又一个书架，走到挂在墙上的那座大挂钟面前，却发现挂钟已经停摆。
“怎么回事？”
他捋了捋头发，扭过头往左一看。他看到，一本书刚好从他右前方的书架上掉落下来，落在地毯上。这本书很薄，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黑色的封皮上没有任何字。
他往前走两步，扭过头，往左右两边各看一眼。左右两侧都没有人。他弯下腰，轻轻捡起这本书，把它放回书架上，插入一排跟它有着同样封皮的黑皮书中间。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一排黑皮书上面的那一层书架非常空荡，和整个书架的其他几层都不一样。其他每一层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几乎一点空隙都没有，唯独这一层书架上只有十几本书。这十几本书全都很旧，从封皮上就能看出许多被翻阅的痕迹。而且，每本书都放得东倒西歪。
“嗯？”
他的目光落在最左边的一本书上。这本书是这一层书架上最旧的一本书，也是最薄的一本书。它的封皮是土黄色的，原本应该写着书名或者文稿简介的地方被涂上一大片褐色的油彩。
“这是什么啊？”
叶恒远抬手抓起黄皮书，掀开它的封面。一把书拿到眼前，他就发现，这本书本来是很厚的，只是被人撕掉了很多页，就显得很薄。每一页书页都已经泛黄，其中有几页还沾上了不少水渍和油渍，但不影响阅读。
“清源家族……宝华家族……白银家族……”
叶恒远慢慢地翻着书页，一字一句地读着书上的字句。这本书上记载的，是一些曾经在苍灵国有过一定势力和名气，但却已经衰落，甚至已经灭亡的灵师家族。
“什么？”
他突然停下来，双眼瞪大，双手同时一抖，浑身上下的气息瞬间变得不稳。他用力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在他新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四个大字：苍叶家族。
他抬起手，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不知道已经被翻阅过多少遍的书页，翻过这一页。他看到的，只有一页简短的介绍。之后那一页的内容，就变成了另一个家族的介绍。
“嗯？”
他双手握住整本书的左右两边，往两边轻轻一拉。在这两页纸中间的，是无数被撕掉的断茬。从这些断茬的整齐程度来看，这几页——或者十几页书页像是被一起撕下来的。
“被撕掉了？”
他摇了摇头。自从他入学苍灵学院灵师院以来，他曾经很多次来图书馆查阅苍灵国历史上有名的灵师家族的资料，但却从来没有查到对苍叶家族的详细介绍。学院的教员们也从来不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总是用某些理由把他搪塞过去。后来他写信告诉师父，说查不到苍叶家族的资料，师父却让他先不要继续查，还说，等到将来合适的时候，会告诉他答案。他轻轻地把书合上，放回它本来的位置，伸出手，掸了掸封皮上的灰。
“恒远。”
“嗯？”
叶恒远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猛地转过头，向自己身后的通道口看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樊俊峰。他手里也拿着两本书，看上去也像是来图书馆复习理论知识、准备笔试。现在这个时候，苍灵城所在的平原行省已经快要进入夏天，他却还穿着初春时穿的那种略微比较厚的黑色制服，看上去显得有些别扭。不过，叶恒远倒是已经见怪不怪。自从他认识樊俊峰以来，他就没见过这个比冷寒还孤僻、还独来独往的人穿过什么让人爱看的衣服。
“俊峰？你怎么在这儿？”叶恒远装出一副有点诧异的样子，“你也来准备笔试吗？”
“是啊，”樊俊峰淡淡地说，“后天。你也是？”
“嗯。”
叶恒远点了点头，抬腿就想往自己那间自习室走。他现在没心思跟樊俊峰闲聊，也不太想继续复习。那本破旧而又不全的档案让他觉得心里有点乱。他想回宿舍休息。
“你要准备的是关于灵师门派的现场论文吗？”樊俊峰突然问。
叶恒远立刻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樊俊峰。在他印象中，樊俊峰这个人是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哪怕是和其他学员一起去执行学院布置的任务时也是如此。教员们或者队长们分配给他什么活，他就干什么活，从来都不问为什么。他记得，自从去年年底从西凉海域回来以后，樊俊峰就再也没出过平原行省，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学院里，只是偶尔去几趟苍灵城周边的灵兽聚集区。这一点还是薛梦怡和他说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是要准备这个？”
“不是，”樊俊峰摇头，“我只是看见你在找一些灵师家族的档案而已。”
“那就好，”叶恒远点头，“现在天色不早了吧？我要回宿舍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樊俊峰又问。
叶恒远抬起手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樊俊峰今天真是够反常的，竟然莫名其妙地跟自己搭讪。他平时从来没见过樊俊峰主动和人说话。事实上，他平时连见到这个独行侠的机会都很少，因为他们不在同一栋宿舍，也几乎没有几门共同的课程。
“我能问你什么？问你什么，估计你也不会告诉我。”
“还记得去年冬天，雷曦姐带我们去斗技场练实战吗？”樊俊峰突然把声音压低，“当时，我们和青竹帮的那几个青年弟子对打。”
“你是说……”
叶恒远突然后退两步，眼神渐渐变得锋锐起来，右手藏到身后，握成拳。
“当时……你使用暗毒的事……”
“你别这么紧张，”樊俊峰的嘴角歪了一下，权当是在笑，“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
叶恒远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用的那间自习室。樊俊峰没有多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两人先后走进自习室。叶恒远把门关紧，插上，随后在门上重新设下一道灵力封印。
“你挺小心的嘛。”樊俊峰的语气仍然很淡漠，一点不像是调侃。
叶恒远坐回到他之前坐的椅子上。这小型自习室里只有一张安在墙上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没有多余的位置。
“你为什么说这些？我想，你应该先和金主任、柴主任还有当时的带队教员解释这些事吧？”
“我已经解释过了，”樊俊峰靠到隔间右边的木板上，“要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你面前。”
“好，”叶恒远摊开手，“你说吧。”
樊俊峰的嘴角又歪了一下。他往前走两步，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的另一侧。叶恒远瞟了那两本书的封皮一眼。其中一本书的书名是《黑暗灵力转化法则》，另一本则是《灵力凝翼方法概论》。
“其实，我是坚岩国人。我还曾经是五兽帮的人。”
“嗯。”叶恒远点头。
“我是在他们的一个窝点里长大的。我从小就被他们训练。我的爪技和暗毒都是他们教的。后来，我从他们在苍灵国和坚岩国边境的一个据点逃出来，一直逃到苍灵城。那时候我还很小。我是个孤儿，本来没有名字，只有他们起的一个代号。一对好心人收养了我，给我起了现在的名字，给了我一个家，还资助我来学院上学。”
“嗯。”叶恒远再次点头，把手搭在自己身后的椅子背上。
“五兽帮的前身，七兽匪帮，根本没有被苍灵国政府清除掉。他们的头目都在坚岩国境内。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得到坚岩国军方的支持，变成了合法组织。被政府抓获的滕天虎他们，只是七兽匪帮留在苍灵国境内的几个眼线，或者说是，几根钉子。”
“嗯。”叶恒远继续点头。
“你不觉得吃惊？”樊俊峰抬起头。
“我有什么可吃惊的？”叶恒远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头，“我已经了解了。有些是猜到的，有些是知道的。对我而言，没啥可吃惊的。”
“那就好，”樊俊峰的嘴角再次往上翘了一下，“我知道，你能理解我。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我不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说话。”
叶恒远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心想：你何止是不爱说话？我估计，在全学院大部分认识你的人看来，你和一个哑巴没区别。
“你努力修炼，是为了报仇吧？”樊俊峰说，“如果是，那就和我一样。”
叶恒远把桌上的书、笔和笔记本全部收到手提包里，将手提包扣上。这个手提包是他在学院的商店里买的，外形不太好看，但足够结实，容量也大。
“我打算毕业后就去参军。去西北军团。你也一样吧？”
叶恒远只是点头，没说话。
“那就好，”樊俊峰点头，“你要回去了？”
“嗯。”
叶恒远拎起包，抬起手，解开门上的灵力封印，一把拉开自习室的门，准备往外走。
“你是全学院第一个听我说这么多话的人，”樊俊峰转过身，直视着叶恒远的后背，“谢谢你。”
叶恒远直接回到宿舍。宿舍一楼大厅里的那个矮胖子舍管仍然靠在靠近大门的那张大躺椅上打瞌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叶恒远记得，每当自己出入宿舍大门时，十次里至少有八次看到他在躺椅上打瞌睡。哪怕不打瞌睡，他也只会闭着眼养神，只是偶尔会张开他那张一口能吞下一个大馒头的大嘴，逮住某几个学员问几句话。管宿舍的人有不少，但在这栋男生宿舍楼大堂值班的似乎只有他一个。而且，他虽然整天打瞌睡，但也随时都能清醒过来。叶恒远曾经看到过，两个不老实的学员曾经想往宿舍里偷带某些违禁品，被他一把抓住。
天已经黑了。大厅里亮着一盏大灯，刚好把矮胖子舍管那战鼓状的大肚子照亮。大厅左右两侧的走廊里寂静无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没有。每一间能从大厅里看清的宿舍都关着门。
叶恒远没理会矮胖子舍管，直接走上三楼，回到宿舍。
宿舍里没有人，一片漆黑。他刚想起，刘舞羽现在也快毕业了，这几天正在外出执行某些实习任务，短时间之内回不来。侯院长和金主任都曾经问过他，要不要换单间，他都谢绝了。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哪怕是双人宿舍，也比他在青蒲村住的小屋好得太多。他从来都不太在乎这些。
他抬起手，打开灯。整间宿舍仍然是老样子，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半整整齐齐，属于刘舞羽的那一半一片狼藉。他把手提袋放回到桌子上，打开窗，任由窗外的凉风吹进屋里。丝丝缕缕凉风透过红木制成的窗棂，吹拂过他的脸庞。他闭上眼，张开嘴，用力深呼吸两口，任由纯净的风元素进入自己的口腔，进入自己体内的灵脉。深吸几口空气后，他盘腿坐到床上，准备冥想。
“噔，噔，噔。”三声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来。毫无征兆。
“谁啊？”叶恒远睁开眼，向门口看去。
“叶兄，我是冷寒。”
“嗯？”叶恒远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他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微灵核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但门外传来的声音确实是冷寒的。他没有下床，抬起双手，右手伸向门边，凝成爪状。一只完全由空气凝结成的白色大手凭空出现，扭开门锁，握住门把，把门打开。
冷寒走进房间里，轻轻关上门。他手里什么都没拿，制服外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罩袍，像是刚从某个仪式的现场回来。叶恒远再次抬起右手，先把窗关上，再把窗帘拉紧。
“冷兄，你不热吗？”
冷寒转回身，伸开手。一圈椭圆形的莹白色灵力封印出现在宿舍门上，释放出淡淡的寒气。
“我刚上完课。耐力测试课。”
“好吧。”
叶恒远呼出一口气，指向自己面前的椅子。
“坐吧。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冷寒摇摇头，坐到叶恒远平时坐的椅子上，“就是心里有点乱。静不下心，暂时不想修炼。”
“不想修炼就来找我？怎么不去泡妞呢？”叶恒远调侃道，“学院里对你有意思的女生可不少。”
“我可不像你那么想妹子，”冷寒淡淡地说，“我是在想些别的事。”
“呃……”
叶恒远一脸尴尬。他本来心情还算不错，冷寒这一句话硬是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兄，”冷寒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你，我，还有梦怡，我们几个很快就都要毕业了。师父曾经说过，等我们毕业之后，我们就要去灵核谷接受正式的灵使资格考核。”
“嗯，”叶恒远点头，“这件事我也知道。你是在担心这个吗？”
“有点吧，”冷寒说，“如果通不过这项考核，无论是谁，都将被剥夺灵将继承人的身份。最重要的是，这项考核从来都没有固定形式，谁都猜不到考核内容是什么。”
“师父在信上和我说过一些，”叶恒远刻意压低声音，“灵使资格考核的形式确实是不固定的，但大体内容一般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测试我们和微灵核的契合度，第二部分是测试我们的群体合作能力，第三部分是测试我们的独立战斗能力。除了这三个部分，剩下的就是平日表现之类的综合考核。”
“就这些吗？”
“就这些。师父没说更具体的东西。”
“哦。”
冷寒摇摇头，抬起手，慢慢脱掉制服外面的白色罩袍。这件罩袍很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用手一捏却能捏出一种奇异的厚实感，很明显是用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
“现在还没有人和我说关于这项考核的事，”叶恒远说，“到时候，灵核谷那边应该会来人通知。”
“嗯，”冷寒点头，“我也没收到通知。我就是怕考核的时候出什么问题。叶兄，你是知道的，论纯粹的战斗能力，我不如你。尤其是在攻击力上。”
“这有什么？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谁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
叶恒远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再拉紧一些。
“冷兄，你怎么也有点反常？这可不像你。”
“‘也’？”冷寒的语调微微变了变，“还有谁？”
“哦？啊……没谁。”叶恒远摆摆手。
冷寒眯起双眼，转过头，看了看叶恒远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提袋。手提袋里面的东西装得很散乱，两本书各有一个角露在手提袋外面，笔和资料夹也放得不整齐。除此之外，整张桌子上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都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没有一点灰尘。
“叶兄，你是不是在准备关于灵师门派和家族的现场论文？”
叶恒远转回身，直视冷寒的双眼。他感受到，冷寒好像从自己身上看出了某些东西。
“是啊。我刚从图书馆回来。去查了些资料。”
“你有没有查到苍叶家族？”冷寒也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害怕有人偷听到什么。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那一瞬间，他的双瞳同时有意无意地往上瞟了瞟，看向叶恒远身后的窗外。窗帘拉得很紧，放不进一点月光。
“你说什么？”叶恒远本能地后退一步，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我说，你有没有查到苍叶家族？”冷寒面不改色，“师父曾经和我提过这个家族的名字。但她没说更多具体的东西。我曾经去图书馆查过，没查到任何关于这个家族的资料。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家族的兴衰史。”
叶恒远轻轻呼出一口气。
“叶兄，我觉得你应该是查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冷寒淡淡地说，“没事。你如果不愿意和我说，我也不介意。”
“我没查到什么，”叶恒远露出放松的表情，“我只找到一本旧档案。那上面有一些对苍叶家族的大体介绍。只有不到半页纸。除此之外就没了。”
冷寒点点头，没说话。
“我准备休息了。冷兄，你没别的事？”叶恒远问。
“梦怡啥时候从家族回来？”冷寒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肯定还需要和她商量这次考核的事。这方面，她懂的肯定比我们多。”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叶恒远摇头，“她已经请假好几天了。没说啥时候回来。”
“她连你也没告诉？这可有点反常。”冷寒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去！你什么意思啊？”
叶恒远顺手抓起自己床上的枕头，一把向冷寒扔过去。冷寒抬起手，随意地一拍，把枕头拍回到床上。
“我准备睡觉啦！没别的事，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明天还有课呢！”
“好吧。晚安。”
冷寒起身就走。几缕雪白色的寒气从他身上释放出来，涌向宿舍门。莹白色的灵力封印重新化为灵力波动，融入到寒气之中。他走到门外，突然停住脚步。
“叶兄，你为啥不换个单人宿舍？”
“我觉得没必要，”叶恒远耸耸肩，“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都快赶上你平时一个月说的话了。”
冷寒没再说什么，只是拉开门，走出去。门轻轻地关上，没有任何声音。
叶恒远盯着门看了一分钟，随后才重新坐上床。他关掉灯，盘腿在床上坐好，准备开始冥想。三个碧绿色的灵圈凭空出现，围绕在他身上，来回转动。一团淡绿色的气流也开始围绕在他身体周围转动，发出低沉而又细碎的声音。
2018.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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