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嘴上一直挂着的一句话:我们穷点累点没什么,只要健健康康就好。当时只是认为也许是吧,但是直到病了以后才领会到了这句话背后的真谛,而且这两年里,每天时时刻刻都在进一步领会着,今天也不例外。
陌生的西宁城市,一个走了一条路,只能按原路返回才能找到出发点的路痴,竟感到这城市是这么的大,而自己是这么的渺小。
虽然是自己家乡的城市,但这细雨蒙蒙下的冷淡和酸楚,竟和杨凌街区没两样。一个人,提着几袋显眼的泻药,在二医院的附近转来转去,我想我在这附近找个安身的住宿处。可是竟也没发现一个。
没办法,天快要黑了,自己肚子又饿着,加上本来身体有病,这路走的多了,身体就不由的不舒服起来,此时在这寒风凛冽,细雨丝丝的街道上,自己显得更加的无助和可怜。
找不到住处,也不知道去哪儿,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吧,吃饱饭或许能精神点,便转过身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拉面馆。
吃完饭后,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便走出店门一直往下走,没走两步,便看到了一个巷子,里面的房子看上去有点陈旧,我想,这里面或许有住宿的地方,应该还是便宜的那种,便走了进去,果不然,走到了巷子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宾馆,那招牌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大上,于是就进去问了问,但是她说二楼只剩一间单间了,要160,这对我来说,太贵了,我问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她说地下室有一个单间,听起地下室,我就想起了初中一中时,我同学住的那个地下室了,潮气腾腾,看不到一点阳光,而且坏气和怪味到处都是。但是我想,我在这儿要住好几天呢,只要便宜一点就行。我又问了价钱,她说是80,尽管我对这价钱还不是很满意,毕竟是个单间而且还是个地下室,但是比刚才便宜了很多,于是就走到地下室看了看。
一个狭狭窄窄区间里,紧紧凑凑的放着一张破旧的床,连上面铺的床单也不是那么白洁而且还有些许褶皱,除了一张床再也没有什么了,非要说有点什么,那就是床头顶上突起的粗粗的下水管道了。最后,简陋的房间在那红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凄冷。
我竟没有再多看,便转过身,一直走了上来,然后一口气走了出来,也许,我不是看不上这间房,可能是那80块还是有点贵,也可能那样的一间房里我会更孤独。
这间宾馆的斜对面有个商务宾馆,但是我想那个更贵了,便没有再去问什么,只是经过这间宾馆顺着这条巷子,一直走到了尽头,然后又绕着街道走回了刚才进去的那个巷口。我在这儿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经过的路人说说笑笑,也许他们这时候,心情很爽快。
眼看天色要晚,自己孤零零一人,真不知道怎么办,便掏出手机,情不自禁的翻出了爸爸的手机号,给他拨通了电话,因为这时候,听到爸爸的声音真暖和。
我对爸爸说,一个肠镜收费就是四百多,而且附近宾馆也都是一百多,我得在这儿好几天,每晚这么多,真的吃不消。爸爸像往常一样说,没事没事,花钱不要紧,好好看病。但是住宿,他想到了我的舅舅,他在东梢门那儿开宾馆,他说他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在舅舅那儿便宜住几晚。
一会儿后,爸爸打电话过来了,说是舅舅从去年年底就不开了,但是舅舅介绍了省医院下面的一个旅社,说是他认识,每晚50,还说已经打电话给他了,让我直接去找,然后,尽管二医院到省医院有好长一段路,可能对改天的预约检查不方便,但是图个便宜,我便毫不犹豫的坐上了公交直达到了省医院下面的路口。
经过左转右拐,终于找到了舅舅所说的顺兴旅社,那人说他那儿单人间完了,让我跟他去另外一家去看看,到了另外一家终于安置好了。这家的宿舍不比之前地下室那个好多少,只是稍微宽敞亮霍一些,还有个破旧的电视机,正想躺下来舒展舒展身体,给手机充充电,这时同学马俊来电话了,让我到中心广场,他在那儿等我,我给他说明情况后,他说这不划算,从他学校到二医院也方便,然后就说着,我起兴把订了两天的房给退了,匆匆的坐上了公交到中心广场去了。
到中心广场,和马俊会面后,便又匆匆坐上了15号公交车,颠颠簸簸的驶向了青海大学。从这儿到达青海大学足足花了一小时的时间。
为了赶上次日的肠镜预约,我订了六点半的闹钟。第二天闹钟一响,我便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此时,睡眼朦胧的我,还有些疲惫。但是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间,便匆忙坐起来跳下了床。小便过后,洗了把脸,然后就径直走向了校门外的公交站点处。
从宿舍到校门外的路上,安静的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小雨淅淅,我也没有带伞。虽然西宁的清晨在细雨的陪伴下有些冷涩,但我的内心竟是如此的忐忑不安。
其实从医生说要做肠镜的那刻起,我就一直挺揪心的。我怕花四百块做的肠镜,最后居然没有查出点什么,我也怕肠镜做出个什么肠息肉之类不好的病,我更怕肠镜把好好的肠子,硬是给捣鼓坏了。还有,我胃不好,我怕那三袋类似洗衣粉袋大的泻药把我的胃给刺激坏了。还有之前县上医生推测我得的是腹膜炎,但那泻药说明上说,腹膜炎患者慎用,我怕万一真是腹膜炎的话,喝上这个药后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尽管忐忑,但是身体还是驱使我一直往前做,但愿一切顺利平安吧。
思绪万千下,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了校门外的公交站点。坐上公交,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尽管一路上,到达每一个站点,人们下的下,上的上,但是我却无心张望他们的一举一动,我只静静的注视这雨水洗涤下的街道和那来来去去的车辆。我在想,大清早的,人们这样忙忙碌碌的,有些人可能正逢喜事,有些人可能为已经到来的伤心事而愁眉苦脸吧。唉,没办法,也许这就是多姿多彩的生活吧。
又是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将近八点过一点,车子停在了中心广场,我也便匆匆走下了公交。啊,大雨倾盆,市区的雨水竟下的如此猛烈,我赶紧躲到了公交牌子底下避避雨。没有带伞,一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单薄的身子加上没有吃早饭,在雨里显得有点狼狈。行人们,三三五五的撑着伞来来去去。我怕预约迟到,就冒着雨水穿梭在附近的每个公交牌间,努力的寻找到昆仑十字的公交。终于在第四个公交牌处找到了到昆仑十字的公交,然后等了一小会儿就坐上了公交。此时,虽然站立在拥挤的人群中,倒也觉的有点暖和了……
到了医院四楼内镜科,一个不大的区间里居然排满了好多人,我也只好排上了队。到我的时候,已经排到了外后天下午两点手术。我拿上了预约单准备去吃点早饭,本来胃有病,想找个吃早饭的地方,喝点稀饭豆浆什么的,可是这周围哪有啊,勉强找到了个拉面馆,进去吃了一碗饭便按原路返回了宿舍。
下午马俊要去市里家教,我一个人甚是无聊,看了一会儿《平凡的世界》后,感到有点困倦,便上了床,呼呼大睡到了吃晚饭的点。尽管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但闭眼还是睡着了。
生病了,一个人在外,真的很孤独很无助,但是没办法,眼看休的一年时间快要完了,病情没有多大好转,必须得到大医院做个检查。爸爸本来很想陪我来看病,但是家里的几头老黄牛需要有人看管,爸爸想来想去还是没有脱身,因此我只能孤身一人来看病了,还是真心愿望一切顺利平安吧。
明天就是全天禁食的一天,从下午六点开始还要喝泻药。这两天也没怎么顾上合理饮食加之心情沉重复杂,今天下午胃里也一直不舒服。明天一天不吃饭,晚上还要喝那个刺激胃的药,我真的好怕胃受不了,怕治了快两年的胃恢复来的一点,经这一两天折腾就没了。
躺在床上,一直担心。打开k歌,播放了今年休学时唱的一首《安河桥》,听着听着,一股伤心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下了脸颊。当时孤身一人在外,病痛折磨,实在受不了,就休学回家了。我想回家不久后应该很快能治好。如今大半年已经过去了,我却孤零零的还躺在这陌生的城市。
今天是禁食的一天,从早上到下午六点,就只喝了两袋牛奶,因此倒也不觉得怎么饿,只是感觉这身体被掏空了一样,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这边的房价太贵了,住个不起眼的小旅社都要刮去好一比钱,因此找了好半天,也没能在医院附近找到个合适的住处。今天马俊补课的那个学生请假了,所以他也一直陪着我转。转来转去,人越来越累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个好住处,马俊干脆说,东稍门那儿住宿很便宜,我们去那边看看,尽管离医院有点远,还好有直达医院的公交车,因此也就附和着马俊,乘上了到东稍门的公交车。到了东稍门旁边的巷子,这儿旅店确实好多,门面看上去也确实朴素了好多,这条街道大多店是穆斯林开的,因此我们能吃的小吃便处都是,可能很饿的缘故,现在看哪个吃的,都感觉很好吃。
我们问了巷子里的第一家小宾馆,老板说没有空房子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出门后没有急着去问下一家,都不约而同的站在门口,静静的不说话,东张西望了一小会儿。然后我说:“你先吃点饭,吃完了我们再找。”随着马俊的一句有气无力的恩,我们就进了旁边的一家羊肉面片馆。那个男服务员,大概二十三四岁,看到我们进来,就拿着两个盖碗过来了,准备着给我们倒茶呢,听马俊说只有他一个人吃饭时,那个服务员表情难堪的竟把一个盖碗给放回去了,只给马俊倒了茶,幸亏今天我不能吃喝,要不然挺尴尬的。不一会儿,饭来了,马俊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香气不住往我这儿飘,我也只好不听的咽口水了。吃完后,走在巷子里,马俊笑哈着对我说:“我跟我爸很相似,肚子饿了的时候,心情就很不好,吃饱的时候,怎么样都好。”听完后,我也哈哈笑了,原来我才知道,刚才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有沉默不语,是给饿的。走了没几步,我们就进了左前方的一家旅社里,吧台里面有两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外面站着两个和我个子差不多高的一男一女,旁边还有个小女孩,那男生问着能不能订个单人间之类的话题,我们也没太听懂,随即我们问那妇女有没有双人间,我们想看看,那妇女说:“去楼上303看看。”我和马俊走到了二楼拐角处,就很默契的同时八卦起来了,说那个男生怎么领着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来这种地方开房,真不够面子,要是我,宁可舍上二三百,也要去一个高档点的宾馆。那个女生确实很漂亮,高个子,苗条的身材,穿一身很搭配的服装,扎着马尾,斜刘海,大大的眼睛,白白的脸,真惹人看。这么漂亮的女生,都是我们高中时,谈论的话题。
进了303,一间小屋子里摆着两张床,床单和被套全都是白色的那种。中间夹着一张破旧的小桌子,大概就是用来放点茶杯什么的吧。地上还有两双拖鞋,其中一双不搭配,都是左脚上的,然后就没有什么了。我看到床后,就累瘫到上面了,对马俊说,先躺一会儿再说。忽然我记起来,这里面没有开水,然后我就对马俊说:“我们去下面问问提不提供热水,如果提供就住下来。”说着,我们下了楼梯,到了一楼,那个漂亮的女生还站在那儿,只是那个男生和小女孩不见了,我问那妇女提不提供热水,她指了指门边桌子上的很多暖瓶说:“随便你拿。”有水,这下我就放心了,但是还差个化药的罐子,接着我又问那妇女,能不能找个罐子之类的东西,她以为我找的是能喝点水的那种杯子,就找了两个纸杯给我,我说不是这个,我要个大点的,喝药的罐子,她似乎明白了,就把架子上的一个空瓶子拿给我,这个瓶子确实可以了,是个2L的装过芒果饮料的瓶子。那妇女没奇怪什么,倒是那个漂亮女生看到这个瓶子后,笑的不停了。看她那样笑,我旁边的马俊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些都弄好以后,那个漂亮女生就接过我的身份证,顺便要了100元钱,把房子登下了,我这才明白了,刚才所谓的情侣来开房是个误会,我和马俊互相看了看,都笑了。然后我们俩提了三壶热水,走上了房间。
时间已经到七点了,我也要开始喝药了,就化了满满一瓶子药,慢慢喝,半小时以后喝完了,尽管这药很难喝,但我感到高兴的是,喝完后,胃没有感觉不舒服,一切都平平安安的,我害怕的没有发生。从进来到现在,马俊一会儿躺下了,一会儿坐起来了,总是感觉他不舒服的样子,原来他是抱怨花100块钱住在这种鬼地方不划算,这种地方卫生什么的都不好,还说早知道我什么事都没有的话,我们就该住在宿舍里了。是啊,早知道就住宿舍里了,还能省下来一百块钱呢,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事呢,。花100块钱只为睡个觉,我确实很心疼啊。
我们玩着手机,偶尔俩人聊聊天,就这样到了十二点,也该睡觉了,但这期间我一直不停的喝开水。第二天,六点的闹钟响了,我摸到旁边的手机把闹钟关了,然后用手揉开惺忪的眼。我爬起来,提起了地下的暖瓶,倒了满满一瓶子水,把剩下的两包泻药都给化上了。旁边的马俊这时光着膀子,浑身只穿一条内裤,睡的真香呼。比起昨晚,现在我更透支了,站起来都不觉得稳。等药凉了一点后,我就开始继续喝药,一直喝到了八点。这时才感觉要拉了,于是从八点到十二点,喝一会儿开水,蹲一会儿厕所。就这样到了十二点,三壶水全完了,肠道也清干净了。这时马俊也懒洋洋的起床了。
交了房子,走在巷子里,太阳晒得真暖和,只是感觉有点站不稳。走过巷子的转弯,我俩就走进了一家饭店。像昨天一样,马俊还是要了一碗面片,只是今天这位服务员也给我沏了一杯茶,但是我不能喝。等饭的期间,我给马俊开玩笑说,要是我现在也吃上一碗饭会怎么样?他说那样的你将会前功尽弃,半途而废,而一事无成。其实我虽然不会吃,但是真的很想吃,现在太饿了。
等他吃完饭,我们坐上了公交,就到二医院去了。在车上,没个座位,摇摇晃晃的,如同腾云驾雾。
进了二医院,看到那些坐在凳子上,躺在楼道拐角处,靠在墙边上的人们,我就对马俊说:“你看这些人,真的很可怜,愁眉苦脸的,眼睛红肿的,沉默不语的,他们有些是有钱,但病治不好,有些是,病可以治好,但没钱,最可怜的是,那部分正受病痛折磨的人。”马俊没有回应我,只是边走边静静的张望着周围。但是他确确实实的被眼前的这一幕感触了,因为不一会儿他就在朋友圈感慨了,内容是:
或许在我们被世俗所困,为鸡毛蒜皮之事愁眉不展时,应该到医院来看看,在这个阳间与阴间的战场上,那还管什么为情所伤,前途不顺,院内缓步呻吟,院外莺歌燕舞。任你腰缠万贯抑或粗茶淡饭在这里都一样可怜。所有的喧嚣与快节奏的生活在这里亦步亦趋,甚而戛然而止。原来在健康面前一切都那么渺小与无力,世间事还有哪一件比健康更重要呢?劝君惜之。
真的,劝君惜之。就像福林说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先到来。明天就是你所努力的,你所向往的美好生活,但意外就是失去健康。尽管大多数的人等到了明天,但一些人仍然被意外所困,你不要因你现有的资本而骄傲,当意外到来时,你的资本将化为乌有,你将变得寸步难行。
和马俊感慨一番后,现在才一点,距离医院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俩就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因为他要去家教,所以就先走了。终于上班了,我害怕的肠镜手术也即将要到来了。医院里,病人真的好多,就一个内镜科,来了好多人。因为内镜很痛苦,多部分的人都去做了无痛胃肠镜,做普通的就三五个人,这其中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好像也和我一样,家属没能来。她看上去很消瘦,头发有点散乱,脸很黑,什么也不说,也不看别人,就低着头坐在我旁边。我想,唉,这么老了,还遭这样的罪,真可怜。无痛的要比普通的高八百多,因此无痛的我想都不敢想,再痛也得做普通的,不做也不行啊。普通胃镜我之前做过三次,虽然很难受很痛苦,但时间短,我也能忍受下来了,听别人说肠镜和胃镜差不多,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但事实哪是那样啊。第一个做肠镜的人,他说他之前做过一次,有个弯没能转过去,这次是来重做的,看他说的那个表情,这肠镜可能不轻松,果不然,二十分钟过后,他脸色憔悴,弯着腰出来了。第二个也和我一样,是第一次做,他进去五分钟后出来了,说两天后要做无痛的,普通的受不了。妈呀,这一下子让我毛骨悚然,但还没等我平静下来,就把我叫进去了,让我躺到了那个床上,之后,她们给我整整做了一个小时,因为我很瘦,肠上油不多,做起来很痛很费事,期间,尽管医生说要放松,手要放到腿上,可我那能放松啊,手紧紧的抓着床,生怕猛然间来的疼痛让我跳起来,拽坏了肠子,虽然手术间里不热,但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具体的感受我真的用言语形容不了,总之,对我来说,这要比胃镜难受十倍,真正的活受罪。
肠镜结果让我心情很矛盾,明明肚子痛,但结果却显示一切很正常,这让我感觉400块钱白扔了一样,但又想想,难道查出来个病又高兴了吗?
总之,我还会一直痛苦着,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也许是明天,也许会永远是个意外。
今天和马俊吃午饭时,他问我这次来西宁总共花了多少钱,我说七百多,然后俩人都比较感慨。
有些人为一两毛钱斤斤计较。但谁又能在意外面前,为倾尽所有而抱怨呢!
我确实不为一两毛钱斤斤计较,但我却为那倾尽所有而感伤。因为为我倾尽所有的是用两手努力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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