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墙面的瓷砖被敲落,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除了发出“砰砰”的声响,扬起了一卷尘土,仿佛是它存在世间的最后身影。
我从小路走过,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有点不同的是,我幻想着会不会恰好有一块瓷片正好落到我头上,然后头破血流,小命就这么葬送于此。
没想到有一天,会对走了十几年的小路产生这种想法。
大概因为,它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路了。
2跟小路结缘于12年前。12年,是一个生肖的轮回,也是我住进深圳这个“家”的时间。
那是小区通往大马路的一条狭长地带,在12年前根本算不上路,只是应了鲁迅那句话: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12年,泥泞的小路变成了两车道的小区路,但它依然没有名字。与它相邻几百米的小路都有了名字,叫“烟雨桥”,很古典,也很有诗意。只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江南水乡来的人儿听见了,怕是要闹笑话的。
今年它被大刀阔斧地改造,却仍未听说它叫什么名字,也许它终究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现在,还是叫它“小路”吧。
回忆起来,它真是平凡得很,只因它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久而久之便成了生活的习惯,融入我的生命。
3遗憾的是,小路没有安装路灯,一直蹭着两旁商铺的灯光,使它不至于在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有时商铺早早地关门了,门前便暗了一块,还好旁边的商铺不时有人进出,伴随着细碎的声音,便觉多了几分安心。
也有害怕的时候,上高中是要晚自习的,回来已经过九点半了,小路一旁的商铺悉数打烊,另一旁也只剩下一家卖“砂锅粥”的宵夜档。
那晚下了公交车后,感觉有人在背后尾随,我不禁加快脚步,他追上来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小妹妹······”后面说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顺着习惯,走进小路。此时,路上只剩下粥店的灯光。
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荒凉!
只见粥店老板手里拿着一条半死的黄鳝从店里走出来,发现我的存在。从来没有跟我交流过的粥店老板,忽然问了句:“这么晚才下课啊!”我哽咽了一下,说:“嗯,要上晚自习。”
那种彷徨无措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后面跟随的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坏人,还是我对黑暗的恐惧。
后来,粥店搬迁了,换成了一家泡泡茶店,就算我凌晨回来,店里也是灯火通明,只是少了曾经的那份安全感。
变化,也许从这时候就已经潜移默化地开始了,消无声息地把生活中的很多事都一一侵蚀。我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假装一切如初。
4直至今年,那些无法忽视的声音,生生不息地折磨着,逼迫我不得不面对事实。
那是小区墙上瓷片掉落的声音。
为了迎合对小路的改造,连墙面的瓷砖也要统一风格。从早上六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全是锤子敲打在瓷砖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锤子的敲击下,瓷片不断掉落,墙面就像在褪去一层皮。那一声声的敲打,更像它痛苦的呻吟。
改造通知贴在告示栏上很久了,只是从未把它当回事,不想这天来得如此快。
房子的外围被钢筋铁架和绿色的网包裹着,连同房子里的人也一同包裹。要不是敲击和瓷片掉落的声音,我们依然沉睡在甜甜的梦里。
半年多过去了,不管你接不接受,小路的改造依然在进行中。每一块瓷片的掉落,都是熟悉感的消逝以及和过去的剥离,待它被铺上新的瓷砖时,已是陌生的一切。
那些曾经在小路上发生的人和事,都随着瓷片掉到地上,归于尘土。
从此,它便成了我心上的一座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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