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辽西的小村子,若是在田间地头相见,人们的开腔话题永远是,“你家孩子结婚了没”。也不管你多大,只要不读书了,人们就会追着问。村里呢谁家是“正经人家”就看谁家小子先结婚。在俺们村如果没读书只要上了二十岁还不结婚就属于大龄青年了,人们背地里的指指点点永远都有大龄青年们的份。大龄青年们受不了舆论压力,有的逃离家乡一年一年的不回家,有的找个二婚,即使带个“小犊子”也愿意过。实在找不到就厚颜无耻的打一辈子光棍,当然光棍汉子在村里人眼里都是异类,哪个愿意当异类啊?但凡是有点家底的都拿出来给儿子讨个老婆。讨不到门当户对最后连瞎子瘸子都没有的时候就考虑买老婆了。
春波生于80年代末,长不了我几岁,记忆中的春波就是邋遢,罗锅背,焦黄的板牙,高颧骨,赤红脸。除此之外就是老实巴交,春波小学那会学习就好,究竟怎么好,学前的我也搞不清,有可能是从春波妈嘴里传出来的,有可能是春波在三年级就带着红领巾去给毛驴子割草。反正那个时候在我年幼的意识中春波就是学习好,但是春波不合群,因为放暑假那光景,常常看到他一个人穿着嘎嘎响的硬塑胶拖鞋,在自家房顶趿拉来趿拉去,饿了就泡一海碗的方便面,吃罢面,就在木头梯子上荡着腿突突的喝汤,每每喝上一口都发出很大的吸吮声,然后伴随,啊!的一声就下咽了。他家没院墙,又临街,我们自然看的清楚,虽然已经是九十年代初了,但是我们小毛孩子们也没几毛零花钱,每每看到春波这般的品尝“佳肴”都羡慕的流口水,这汤呢,春波自然是舍不得分享给我们喝的。我们也不会喝,自然是嘴馋,我们也分的清脏净。因为春波荡在空着的脚丫子黢黑,脚踝部分上的皴都快成块的剥离下来。我爸偶尔骂我脏就说:“你都快赶上春波了”我每每感觉受了很大的侮辱。春波吃饱了就拿个毛嗑杆子,上面系上从大田里扒出来带土的塑料薄膜,一小段一小段的接起来,然后就能看到一条五六米的,“塑料巨龙”在空中飞舞,断了就接上,掉土了就揉揉眼,反正一个人也能折腾一下午。
这游戏春波是万万不能让他老娘看到的,春波老娘是自带“仙气”的妇女。因为他老娘认为这土黄的塑料“巨龙”就像招魂幡,那是不吉利的,要是春波娘心情好了,就会招手让他下来,让他举着毛嗑杆子去大街上跑,要是偶尔打麻将输了钱儿,他老娘自然会把此儿童的娱乐行为跟她的运势联系在一起,然后破口大骂。春波他爹护犊子,偶然为孩子说说情,春波的老娘自然也不客气,就一块骂上。上到春波奶奶如何让她受气,中到春波爹如何窝囊,下到春波如何整个烂塑料把她今天的财气,风水都破了。反正骂起人来很有层次,哪个都不会冷落了。情绪到了极点还会声泪俱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嚎边骂,最后一起打麻将的妇女互相使个眼色就顺情做个“好人”吧,劝春波妈别哭了,然后把一天的输赢都算算,谁赢了她的钱就还给她,老话说,愿赌服输。春波娘自然也懂这个理,也不接钱,打麻将的人就把钱硬揣春波兜里,然后默默地散去,春波娘看客人离去,泪水立刻止住,红红的胖脸灰画,用手挠挠头发,指甲里除了尘垢就多半是头油,然后手攀着花墙慢慢站起来,恶狠狠的瞅春波一眼。然后一把夺过春波手里的毛嗑杆子。手握俩端,一抬大腿,咔嚓,去你妈的,烧火去吧。对!这个脸庞黑红坐在地上干嚎的妇人就是春波娘,水绿绸子的的半袖包着一双大奶子走起路来颤悠悠。
乡下人的日子不看日历,只看节气。不知不觉又过几个春播秋种,村里的老娘们也依旧嚼舌头,多半议论;春波娘不薅自家房上的蒿子,说那是招财树。春波娘从不打自家老鼠,说那是进财宝。春波娘供了牌位,说那是纳财仙。春波娘依旧打麻将,由于“风水”养护的好时常能赢个小钱儿,春波父子俩的日子倒是安静流逝着。
春波初二那年辍学了,终究没有混到初中文凭。即使春波母亲种种不是,但也有人家的姑娘上春波,无非呢是二婚,无非呢有点小残疾,但是都是出自正经人家的姑娘,要是春波不嫌弃,媒婆子们张罗一通,春波就算也能“成家立业”了。可是春波娘执拗说:“家牌位里供奉的老仙儿,给她托梦,不让春波早结婚,有煞”。春波毕竟年龄尚小才十七岁,听她娘的。这娶媳妇早了点,就出去打工吧。春波虽然邋遢,但也争气在南方学的氩弧焊,还出师了,一个月1800块。给她娘每个月邮寄1500块,在2002年相当了得。他娘自然也整日欢喜,麻将玩的更欢,输了也不哭了,赢了呢,小来小去的就不要了。大部分人都说春波娘变了。媒婆子呢给春波介绍姑娘更勤了,但是都被春波娘都一一拒绝了,理由就是,春波不能早婚。嚼舌头根子的老娘们,也没闲着,说春波娘浪的不知咋好了,小算盘打的溜,不就是儿子赚钱她手拿把掐嘛!
2012年,春波依旧在外打工,只是村里同龄的小伙子已经带着媳妇儿出去打工了。二十七了,也年纪不小了,这年过了年,春波就跟娘说,今年不出去了,媳妇儿如果定了,在家把房子翻盖了,春波娘也答应了。进了正月,春波娘就托媒人,媒婆子们自然不愿意包揽,一是;多年来,春波娘拒绝了人家很多次,二来;二十八岁了,着急火燎的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最终过了这年的二月二也没见谁来提亲。春波也是急,但是蔫萝卜,只知道怄气,也不吃饭,不喝水。后来春波娘放话了,残疾也行,二婚带犊子也行,但不要属羊的。眼见开春了,婚姻无果,春波收拾收拾行李又南下打工了,只是半年都没往家里邮寄一分钱,村里娘们依旧嚼舌头,说:“春波在外包养小姐”。春波娘听到风言风语,跑商店倒是更勤快了因为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媒婆子家。后来春波娘又放话出来;属羊的也要。
2013年的下半年,春波一进家门把行李往火炕一甩,就穿着鞋躺在了炕头。春波娘看着架势是儿子撂挑子了。操他妈的,可咋整? 爷们也不争气,哭吧。坐在地上哭不行,顺墙爬到房顶上去哭,谁劝也不中,边哭边嘟囔,陈芝麻烂谷子的。哭自己命苦,哭爷们没能耐,苦儿子不争气。半晌工夫哭的就倒不上气了,看热闹的人马上找来梯子和四个大小伙子把这胖大的娘们顺了下来,又去诊所输了瓶葡萄糖,这才缓过来。春波娘哭够闹够了也算不委屈了,春波呢依旧终日躺在炕头。不言不语。当娘的心疼,还得东打听,西打听,给儿张罗媳妇儿啊。
2014年刚开春化冻,春波娘颤悠者奶子往家跑,关了门,然后一把拉起春波,小声嘀咕了一番,春波竟然下地洗脸梳头了,看着儿子下地了,当娘的自然欢喜,看来家中时来运转了,这一年家里也没个进账,指着二亩地,生活也是拮据,都吃那点老底呢。这事成了,那春波又可以出去打工赚钱了。啥事呢?长话短说,村里来了一行六人,三个男的二个妇女,另带个小姑娘,可俊了。说是从朝鲜来的,家里穷够了,想从俺们这嘎达嫁个主,直截了当的要七万,一行的一个浓妆的老娘们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说:“谁家收留了那小姑娘,也算积德了,她把妹妹从朝鲜带出来就因为穷的很”。然后又西里呼噜的跟那小姑娘说了我们听不懂的话,最后姐们俩抹起泪儿来。春波妈就因为这事喜出望外。对!她想把这个小姑娘收留了,其实就是买了。人家说了,也不急要钱儿,谁家收留就让小姑娘跟着回去过上一个月,合适的话就私下把乡邻邀上,喝了喜酒那么就算定了,那个时候拿钱儿出来,就算彩礼了吧。说的倒是十分真诚,春波娘纵然老道,也不忍心看儿相思苦啊。
当娘的心疼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一向精明的春波娘,也偶有侥幸心理,跟春波简单讲了“朝鲜”姑娘的事后,一溜烟功夫来到村民组长,二大爷家。春波娘站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喊,“二大爷家呢吗?”二大娘手扶窗户扇,探出头来,招呼道:“快进来侄媳妇,你二大爷正吃饭儿呢。”春波娘三步并俩步,撩的塑料门帘子哗啦的响,圆滚滚的大屁股沾着炕边坐下,然后扯了扯水绿绸子的半袖,低着头,抿着嘴乐。二大娘搭话道:“吃点不?这不,给你二大爷烙俩菜盒子。”春波娘朝二大娘摆摆手,抬起头瞄了二大爷一眼,用手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汗说:“要说吧,这一年到头没少麻烦我二大爷,这不今天又遇到点事,想请二大爷给参谋参谋。”二大爷也不言语,闷了一口酒,只是点了点头。二大娘瞅了老头子一眼,然后说:“啥事就说吧,你二大爷还是稍微有点主见的。”这下春波娘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那朝鲜姑娘如何可怜,什么人家朝鲜如何穷苦,什么春波讨媳妇难。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她见过似的。二大爷只是点头,但二大娘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的跟春波娘说:“侄媳妇,照你的意思就是咱家把这姑娘应下来?”春波娘噗嗤一下乐出了声,然后拍了二大娘一把,瞪着眼睛点头。这时二大爷,干咳了一声,终于开了口。说道:“侄媳妇,要说春波确实不小了,咱们都跟着着急,但依我看,这回可不把成,咱庄家户日子,被骗上一家伙,那还了得。”二大爷的话就像冷水,把春波娘的“美梦”凉了个底朝天。一下子楞在那里,也搭不上茬。二大娘看气氛尴尬,就缓和说道:“侄媳妇啊,你也别全听你二大爷的,要觉得姑娘不错,就应下来。”二大爷又紧着干咳了几声,狠狠瞪了一眼老婆子,二大娘顿时不敢言语了。春波娘也是精明人,知道请二大爷当说合人是没戏了,只能讨了个没趣。偷偷白了一眼眼这端庄威仪又木讷的老头,陪着笑退出了二大爷家。老话说:旁观者清。二大爷哪愿淌这浑水,还是他娘的是臭浑汤子水,这说合人自自然然是请不动的。但春波娘就像是着了魔,一心觉得这事靠谱,外加对二大爷有了气,虽然嘴里不敢言语,但心里早“问候”了人家祖宗。颤悠悠的顶着俩奶子,直奔那一行六人,对!春波娘决定了应下那“朝鲜”姑娘。
话说这一行人的到来,俺村人只是觉得新鲜儿。能来看的都来了。小脚老太太摸摸那姑娘的手,小孩儿趴在墙头看这跟咱长得没啥区别的“外国人。”老汉把烟袋锅子在黄胶鞋上磕打了几下,退出了人群,然后骂道:“操他妈的人心不古啊!”瞧够了热闹,自然都回家吃午饭去了,“明眼人”多得是,咋回事还用说吗?大中午的,撂下这几个人干瞪眼,扑腾扑腾暴土,准备离去时。春波娘那是紧赶慢赶到了这行人面前,说道:“大老远的,先别介家走。家去吃口饭儿。”这一行人,什么“道行”?那是不会客气的。
猫在屋里的春波趴窗户上看她娘毕恭毕敬的领着一行六人进了大门,嗖一下,就藏到西屋去了。春波娘骂道:“狗逼操的,见不得场合,滚出来出来敬烟。”坐罢。那俩个浓妆艳抹的妇女,见了畏畏缩缩的春波,互相使了一个眼神。三个大汉环视了一周屋内情况,闷声吧嗒起卷烟来。片刻定神,有个妇女搭话道:“老嫂子,想必你也知道点俺们的情况,”春波妈频频点头,随后把一杯茶水递了过去。那妇女突噜了一口茶水,竟然嘤嘤哭了起来“要说俺们妹子命儿苦,吃不饱,穿不暖,连个落脚地点都没有。”春波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瞄了一眼那姑娘,真是合心意。然后拉着娘的手就往外屋走。说:“给我准备七万块钱,就是她了。”说完又猫回到西屋,不时的撩开门帘子一角偷听动静。
春波爸在东山挖沟,赶着中午回来吃饭,一进家门,就被这场合震住了。一撩开门帘子,蹭的退了回去。春波妈憋着火,没好气的跟人家解释道:“当家的”怕生,爷俩一个鬼色。然后追出外屋,夫妻二人在外屋嘁嘁喳喳,屋内的人也叽叽咕咕起来。要说春波爸也是老实人,也没问那姑娘有啥证明手续吗,更是没怀疑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跟这姑娘究竟是攀着什么亲戚,屁颠的被差使着买酒去了,毕竟也不当家,这辈子是窝囊点,就图个省心吧。
酒过三巡,三个黧黑的汉子倒是放开了,东南西北的讲着艳遇,黄腔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那俩妇人也不在乎,拍着大腿,咧着嘴岔子笑,春波娘也忙着劝酒劝菜,倒是那“朝鲜姑娘”还算“稳重”早早放下碗筷,蜷缩在大火炕的一角。春波娘非得说人家那姑娘怕生,没吃饱。手疾眼快的连夹了三个油炸鸡腿,放在小碗里,让那姑娘可劲造,那姑娘连忙摆手。春波娘说:“孩子啊,咱得吃饱了哈。”桌上的一个妇人赶紧接话:“老嫂子,她刚来,听不太懂中国话。”然后用外人听起来西里呼噜的语言跟那姑娘交流,那姑娘也西里呼噜的搭话,听着倒像那么回事。说着说着,那妇人竟然噗嗤笑出了声。其他人见那妇人笑起来,也面面相觑,然后互相使了一个眼神,也跟着笑起来。春波娘以为有啥岔子,慌忙的问那妇人,“咋地了?她姐。”那妇人捂着嘴,笑的满脸褶子,稍微恢复了平静,脸上一道一道的,估计是粉底笑崩开了吧。妇人说:“俺妹儿说,这鸡腿忒香,不敢吃太多,怕养馋了,以后吃不上。”那几人,这下又“真正”笑了出来,大概是心知肚明这理由编造的太牵强了吧。这演技也太好了吧。有个汉子竟然把刚周下去的一口小酒喷了出来,这家伙的,这汉子的囧态,又添了新乐子。笑声是成片翻滚。但是,春波娘可没乐,瞅着这姑娘瘦弱的身子,没有血色的脸颊,春波娘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俺村本来就是小村,家家户户相连,人们中午都有睡午觉的习惯,这叽叽嘎嘎的大笑,浪笑,自然吵得人烦躁,索性起来瞅瞅,妈个巴子的,谁家啊?这么不消停。寻声而来的,自然有那小脚老太太,踮着脚,抻着脖子,奔着春波家窗台往里面瞅,呦呦,小脚老太太惊呼:我得天娘老子啊!这炕上盘坐的都是哪路“神仙”。赶紧往家跑,拽起火炕上熟睡的孙子,让他赶紧挨家挨户的送信儿:那“朝鲜人”在春波家吃饭儿呢。孩子一听这劲爆消息,自然无心午睡,惺忪着眼,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哐当!撞到了门框上。小脚老太大骂:“你奶奶个逼的,净耽误事,快跑。”孩子一溜烟似的跑出外屋地,又折了回来,从菜板子上顺了一根黄瓜,跑着,啃着,去送信儿了。小脚老太呢,带着满足的微笑,惦着小脚去春波家占领最佳位置。
麻小子,傻二楞,东家婶子,西家的小媳妇,那叫来的一个齐全,小脚老太太招呼着满头大汗的孙子挤进来,把那绝佳的观赏位置留给了孙子,然后撞出人群,跟一群大姨,婶子,的嘁嘁喳喳:“春波要买媳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家伙的娘们儿当家净胡来。”来者呢,多半先往菜上盯,妈呀!满桌子的好菜。熟食就有三五样,猪蹄子、鸡爪子、香肠、花生米。外加凉拌西红柿,炖豆腐、溜排骨、油炸鸡腿,竟然还有个拔丝地瓜。来者呢,又看到了这醉的西里晃荡的的“客人”,来者呢,又在西屋看到了睡在炕头的春波爸,睡在炕梢的春波。这架势,这人群,春波娘倒是颇有几分得意,硬是往屋里让看客,不客气的老汉,自自然然的进屋去看,但也有深浅,不上桌,只是靠着大柜,吧嗒着自带的旱烟。
要说春波娘也不傻,这心也半悬着,但是,那一行人说过了,人家先不要钱,让姑娘在这单独待上一个月,合适就成亲,不合适人家就接走。各有各的小算盘,春波娘是真真的操心儿子的婚事,有着侥幸心理。而那一行六人却是长线钓大鱼。待“客人”饭饱酒足后,撤罢桌,沏上一壶浓茶水,春波娘挨个敬茶。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汉子终于说了话:“老嫂子,你也别忙活了,我看你也是慈悲的人儿,你也知道,我这妹妹苦,她若有福气,托付到你们这样的门户,我们哥们、姐们,也算去了心病。”春波娘装成不在乎的样子,漫不经心的用小毛刷掸着身上的灰尘,然后定了定神说道:“话可别乱说啊,老兄弟,俺家没有跟这小姑娘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啊,是俺们没这个福气哦。”一个满脸通红的妇人赶紧抢话,指着西屋那个方向说,我看那小伙子也不孬,男的比女的大几岁吶,小日子舒心的很啊,”春波娘倒是留了个心眼,想趁着这伙人酒劲打探一下细节,咋说也是半百的人啊,“精明”着呢,春波娘试探的问道:“你们都是这姑娘啥亲戚”人家自然不会中招,然后春波娘跟来看热闹的村里人,听了一出出,关于逃难、偷渡的故事,各种复杂的缘分,最后组上了这个一行六人的“大家庭”。来者里外三层的包裹着“大家庭”的故事,此时,二大爷路过春波家门口时长长地叹气,然后啐了一口浓痰。腰杆挺得老直,独自像村长家走去。(
正浓烈的气氛,随着一个人的到来突然冷却下来。众人闪出一条路,春波娘还没来得及迎一迎,老头已经到了屋内。这几个“朝鲜人”打眼看这老头的装扮,洗的透亮的白色老头衫,青灰色亚麻长裤,脚上蹬着圆口黑布鞋,腰杆子溜直,背着手,俩道竖眉,眉心有一颗黑痣,不怒自威啊!竟然一下子安静下来,闷着头,吸溜茶水。春波娘赶紧把老头炕上让,然后忙着找杯子,老头也不正眼看这一行人,摆摆手说:“春波娘别忙活了,去把当家的还有春波给俺叫来。”春波娘连忙着说了三声好,慌忙的跑到西屋喊父子俩。在这老头面前,春波爹低头不语,一会摸摸鼻子,一会抠抠指甲,春波呢倚着墙根也不吱声,老头叹气,看来这家爷们也拿不出主意。瞅了瞅春波娘,然后对春波爹说:“你看,这事大爷做一半主咋样?”春波爹用余光扫了春波娘一眼。春波娘立刻迎着笑脸说:“村长,俺们听你的。”
村长正襟危坐的盘在火炕上,然后一一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三个黧黑的胖大汉子,那是贼眉鼠眼,二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那是流里流气,看面相都非善类。又瞟了一眼那瘦弱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然后对着一行人开口问道:家里都好着呢?一个稍微年长的汉子接话:难啊,村长。村长摆摆手道:我这村长吶,不是你叫的,俺只对俺的村民负责。村长说罢,一个中年妇女,不屑的撇撇嘴。插话道:你的村民,你还包办不成?村长也不生气,微微笑道:明人不做暗事,上一站,骗的哪个村子?这时那另外俩个大汉借着酒劲,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情绪爆发,拍着炕大叫:老不死的!别他妈血口喷人。这家伙!可炸锅了,俺村人看有人骂村长,那还了得?去你妈的,俺们地盘,扎刺不是?一群小伙子顺手,掐起棍子,镐头,咬着牙,暴着青筋,就往上虎。连小孩子和小脚老太太都骂咧的掐起石头蛋子,要说老实人也是一根筋,春波爸竟然抄起了菜刀。
那一行人,看着架势估计酒也被吓醒了一半,这要动起手来,不得让人包饺子了啊!有个中年妇女赶紧出来打圆场。给村长赔不是:大爷,俺兄弟,不会言语,您大人大量。大爷长大爷短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妇人脸上汗水把厚厚的粉底冲的沟沟道道,这气氛就跟她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一样,冲着呢!村长始终正襟危坐,然后朝人群狠狠瞪了一眼说道:怎么学乡野刁民那一套?能耐了不成?众人欲开口解释。村长摆摆手说:都给我闭嘴。那一行人,被这架势吓得够呛,灰溜溜的穿鞋,准备离去。有个大汉竟然一把就将炕上的小姑娘扯到地下,骂道:丧门星,赶紧穿上你的鞋。姑娘吓得一激灵,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皱着眉,眼睛不停地眨巴,估计是怕泪水滚下来吧。人们知道这里有说道,但也懒得管,一来;这姑娘人家自己也没求救,二来;只要别害着我们村,爱咋咋地。春波娘这时也忍着泪水,但也不敢言语,心疼这姑娘是一回事,心疼饭钱跟酒钱,更是一回事。俺村人眼瞅着,“朝鲜人”上了面包车,村长又教训了大伙一顿,毫不客气的点名说道春波娘,啥乱子都敢惹。春波爹也是一根筋,怪他动菜刀。春波娘,哇!一下子哭了出来。姑婆,婶子的,慌乱着手脚给春波娘捋着后背,怕她又倒不过气来。俺村人本以为这下子消停了,没想到那“朝鲜”小姑娘又独自回来了。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折腾了一天,天已经擦黑儿,众人散去。一明一暗的火光映在春波娘黑红的脸上,生火做饭光景儿她竟然出了神,正算计今儿吃喝的花销,心疼的转泪儿。恍惚的感觉有人进了院子,妈呀!只见那“朝鲜”小姑娘东张西望的小跑进来,进门呢,也不言语。脱了鞋子就蜷缩在炕头的墙角,这又唱的哪一出啊?春波娘倒是真真害怕了,抻着袖子抹抹眼泪,然后扯着嗓子,喊在西屋休息的春波爷俩,春波娘躲在爷俩后面,三口人蹑手蹑脚的掀开帘子,然后靠着地柜,跟那姑娘搭话。春波娘问:你想干啥?那姑娘只是低头沉默,问了几次也不回答。春波娘这下子暴了,指着那姑娘的鼻子就骂:操你妈的,给我滚,安的啥心啊?吃喝钱儿俺们不要了,再不滚,我就拖你出去,报警抓你。姑娘无动于衷。看来真的听不懂中国话?末了,没办法。又差使者春波去找村长。
春波家昏暗的灯光打在村长一头银发上,竟然显出几分老态,没了中午那般英气,但却显得温厚而慈悲。村长摆摆手对春波娘说道:先给这女娃儿找口饭吃。然后盘腿坐在了火炕上,自己装上一袋旱烟,边吧嗒旱烟边打量着这姑娘,这姑娘是瑟瑟发抖,双手死死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胸里。春波娘把中午剩下的菜都一锅烩了,接过大米饭的姑娘是狼吞虎咽,怕这姑娘噎住。村长轻声道:姑娘慢慢吃。末了,没反应,只能配合着手势,让那姑娘慢下来。姑娘吃饱了就可劲点头,然后;右手握住拳头,脖子一昂一昂的比划着。人们知道这是要喝水儿。也没怠慢着。村长呢这一袋烟也抽完了。然后对姑娘说道:饭饱了,不渴了,是不是该家走了啊?要说啊,俺也不管你从哪个门道儿来,俺们都是庄稼户人家,没钱儿。姑娘仍然不吱声。然后村长对春波娘很平静的说道:报警吧。听到这句话那姑娘竟然哇的哭起来,从炕角膝行到村长面前,蒜倒瓣似的给村长磕头,村长也是慈悲的人儿。受不了这一套,招呼着春波妈,拉住姑娘。看看天色已经大黑,就妥协说,让姑娘住上一晚,亮天了再让她走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村长让春波去找几个小伙来家里住,反正炕大。万不一的出个啥事有个通风报信儿的。
一夜平安无事,俺村消息传播快,一大早,就有人来趴着春 波家窗户,够着往里面瞅。李家二审儿说:是那人贩子把着“朝鲜姑娘”送给春波了。小脚老太说:这里面憋着坏呢啊!有的主张报警抓了。有的阻拦说:万一真是被贩卖的朝鲜人,抓回去就得活扒皮,说着说着抹起眼泪儿来。反正人们就这样纠结的议论着,春波娘也没了主意。村里的人的性格无非是喜欢看看热闹,至于心底倒是善良纯真的,后来又往外赶了几次这姑娘,走了又回来,每次都是春波家妥协,忙活着给她弄饭菜儿。以防万一,几个大小伙子也依旧住在春波家,这一住就是一个月。谁家还没个事啊,再说了也不方便。后来,今儿这个有事不来住,明儿那个有事不来住,最后大家就都不来了。开始那几天,村里人见面还互相搭话,核算着那姑娘住几天了,后来,田间地头的也忙的不可开交,竟然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
秋收过后,来春波家偶然串门儿的小脚老太,发现了不对劲。于是,春波家竟然又恢复了门庭若市,人们咬着耳根子嘁嘁喳喳,咋了?那姑娘的肚子竟然隆起挺大,都出怀了。人们都议论:春波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让春波跟那姑娘自己在西屋住,能不出事吗?有骂丧良心的、有等着看热闹的、村长倒是为这家人担忧起来。春波娘想:既然秘密已经公开,那就邀上乡邻也张罗张罗,简单的来个仪式,算是个“名正言顺”吧。
电视机、洗衣机、大彩电,四季衣服内外俩套,棉衣、夹衣、单衣、被子,各来四套,请帮厨,买炮仗,喜对子、八仙桌、茶炉子、大盘子、大海碗、二海碗、小瓷碗、酒盅子那是准备的叫一个全乎。结婚讲究的是送亲、迎亲。这姑娘,没娘家人儿。这也没难住春波娘,把村东头春波他奶奶去世留下的那破屋子拾掇出来,全当是那姑娘的“娘家”了。这婚结的就跟儿戏似的,村里人更是头回儿看这新鲜事。
话说,赶着算定的日子,那是鞭炮齐鸣,从春波奶奶家破房子把新媳妇接出来,上了红色桑塔纳小汽车。为了有那么一个架势,应那么一个景儿,愣是在俺们这小村子,前街、后街的,兜了俩圈,才来到春波家门口。第一个迎出来的是春波娘。只见那“朝鲜姑娘”穿着红缎面子袄、红呢子裙,头戴一朵红塑料牡丹,手里抱着大脸盆---俺村跟这叫聚宝盆儿,盆儿里一朵纺纱的红花。春波娘笑的嘴角咧到耳后根,双手接过聚宝盆,小脚老太手把手教那姑娘把花儿戴在春波娘头上,春波娘笑的更是花枝乱颤,赶忙的掏出红包送给姑娘,如果谁家正经结婚,红包那得包上一万零一块,取意万里挑一。但春波娘在红包里包了十一块,一来,春波娘认为掏钱儿的事就是走个过场。二来,春波娘认为这“朝鲜姑娘”不懂个钱儿多少。
虽然仪式一切从简的办,但随礼的人得真掏钱。里外三新的来喝喜酒。四喜丸子、炸焦溜、红烧豆角、六号肠、爆炒蒜薹、全鸡、全肘子、那是七荤八素不一一描述。春波爸人老实,人缘倒是不坏,来的人自然也不少。光翻席,就翻了三茬子。该有的都有,闹洞房也不例外,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小伙子们用红毛线拴上苹果把儿,吊着让这对儿新人共同吃,引逗着春波亲小媳妇。春波倒是开心了,呲着黄板牙,嘿嘿直乐呵,被灌了几杯酒后,自顾自的睡觉去了,人们看着无趣,就各自家走了。这婚就算结完了吧,也没人追着问,究竟扯证了没有,那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事。
要说春波家,倒是真真儿过了一段舒心小日子。春波也跟他爸也出工干活了,偶尔打打零工算有个收成。春波娘虽然喜欢孙子,但是;却盼着要个孙女,因为春波娘虑后事。她知道春波窝囊,以后未必能给他小子讨上老婆,有个丫头也算省心了吧。日子相安无事,通过手势比比划划的也能跟着“朝鲜”小媳妇儿沟通,小媳妇也白胖起来。村长的担忧也逐渐少了许多,倒是寻思着,等那春波的小媳妇儿生了孩子,就让她抱着孩子去公安局备上案,要不这算黑户,那可不是俺们村的作风。法治社会可不能乱来。眼见那小媳妇的肚子越来鼓溜,约摸着,预计产期也就十来天的事儿。春波全家也不出工了,只是守着,怕有个闪失。
但好景不长,这天中午刚吃过午饭的光景,春波家竟然来了七八个女子,为首的正是上次那俩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一行人也不客气,径直的进屋,春波娘上前搭话,人家也不言语,扯着那春波小媳妇就往外走,这家伙!唱的拿出?小媳妇肚子还揣着春波的种呢,这能让你走?春波娘跐溜的奔出外屋,咔嚓!就上了一把大锁,说道:今儿谁带走我儿媳妇,我就咬死谁。然后;顺着墙爬上房顶,跺着脚干嚎:来人啊!抢人了,快来帮忙啊。要说俺们村平时也闹内部矛盾,但是面对外部矛盾都是一致对外。很快,小脚老太太掐着笤处疙瘩,小伙子掐着镐头,孩子们拿着毛嗑杆子都来了。功夫不大,就围满春波家的房前屋后。透过窗户往里看,那一行女子也不怕,竟然不动生色的,安静地,坐在炕上。这是冷战啊。这是绝招。你能把一群女子咋地?终于俺村这帮有勇无谋的“战士”们又想到了村长。
村长让春波娘开门,骂道:法盲,还想软禁不成?春波娘想要解释,村长摆摆手。她也就消停了,跟着村长身后进了屋。村长一看这“娘子军”就明白咋回事了。冲那为首的俩位中年妇女问好:呦!娘家人来了啊。怠慢了哈,春波娘赶紧倒水。为首的其中有个妇女道:老头儿,甭闹虚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儿个,俺姐儿们来,就是带俺老妹子走的。钱儿,俺们一分不要,这人我务必带走。春波娘一听这话满头冒汗,说道:她姐,咱们好商好量。那妇女摆手说道:痛快的闪开,走定了!村长倒是不惊,微微笑道:就不怕俺们报警?那妇女听村长这么一说,噗嗤乐了起来。说道:快报警吧,就跟警察说,怎么强奸我老妹子,实话撂这块,我这妹子就是朝鲜人,快报警吧。遣送回去,肚子的孩子不给你整死那就算慈悲。
村长头上竟然也冒汗了,操他老娘逼的。真是骑虎难下。只能一劲儿的苦笑,这时,为首的,另外一个妇女看自己人占了上峰,噗嗤的笑了出声。用手呼了一下巴掌刚才说话的那妇女。然后;说道:妹妹你瞅你,脾气大的。整得大爷下不来台面,给我滚一边消停待着去。然后继续说道:要说报警,我们也没好处,大爷也约摸知道,俺们做的啥行道。啥事都有缓和嘛!实话说了吧,叹了口气,然后瞟了一眼春波那小媳妇。说道:有人愿意出七万收留我这妹子。上次我们走得急,碰上警察了,丢下了俺们妹子,俺妹子咋说也吃喝你们一个月,等日后生了娃子就白送还你们吧,咋说也是亲骨肉怠慢不了。就是可怜这娃儿,生来就没有娘啊。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要说会听的也听出个门道。怎么办吧?让带走吧,肚子里的娃生下来保不准又被卖了。不让走吧,咱也不占理。报警吧,人家赖你强奸。最终春波娘准备借钱把这小媳妇买下来。
要说现在社会,家家也有几万块。春波娘含着泪,划拉划拉家底,还有春波结婚的礼钱,可丁可卯的三万块。承诺下个月底让这行人来取剩下的四万块。这才消停了,那一群女子趾高气扬的离去了。剩下的钱咋办,一家人愁的唉声叹气。末了,春波娘掐个铅笔头儿,拿个小本本,挨家挨户的借钱,沾亲带故的人家,好赖得意思意思。顺便劝一劝春波娘,这年头,几万块的饥荒好还,别怕。春波娘抹着眼泪说:爷们、儿子都不争气,她就是张罗命。谁家借给她钱,她都记在本本上。但是大部分人家是;哭穷、踢皮球,反正借不出半个子儿。但是;可喜的是春波那小媳妇生了,生的女孩。取名,花儿,竟然随了春波娘的愿,这也支撑着春波娘继续的东奔西走的借钱。最后也只能借了二万的高利贷,才算打发了小媳妇的“娘家人”。
春波家又恢复了生机,父子俩也是起早贪黑忙活还债,那小媳妇只是每天抱着孩子发呆,也不言语,竟然连喂奶也得需要春波娘督促,这花了钱了,春波娘也是寸步不离,家里也张罗着用石头砌上了高墙,安上了大铁门,村里人知道这家日子不容易,也心知肚明,帮着把这事给隐瞒起来。村长要去公安局备案的事也就搁浅了。日子平安的过了一年,春波父子俩也卖力,债务就差那二万的高利贷了,也能透一口气儿了。花儿长得像母亲,倒也安乐易养,已经摘了奶,鸡蛋一顿就能造俩,记着她吃,估计五个都打不住,怕她塞住也自然限制个度,倒是从不生病。春波妈稀罕这孙女,花儿跟她自己妈不亲,只跟着奶奶亲。春波妈这眼啊!也是时刻离不开这小崽子,花儿。一下子也放松了对春波小媳妇的看管。没事的时候春波小媳妇可以独自去院子溜达溜达,还有一次跟村里的婶子们赶了一次大集。人们劝春波妈,可得看紧了,那可是七万块。春波妈说:没事,咋说小媳妇也心疼孩子,这孩子寸步不离我,有孩子我就能拴住她。后来人们也不愿管这闲事。
祸福无门,这天春波那小媳妇独自赶集去,真真就没回来。开始春波娘还以为有事耽搁了,或者车子坏半路了。也没上心,眼瞅着都大中午了,也不见人影,花儿还等她娘买好吃的。没见她娘回来,哇哇大哭。这下子春波娘知道事情不好了,赶紧给春波爷俩打电话,春波爷俩裹着泥腿子就往家跑。骑上摩托车就往大集上去。大集距离俺们村也不远,二里地。这到集上傻眼了,散集了,哪有一个人啊?父子只能骑着摩托车沿着市里方向走,但愿那小媳妇迷路了吧。这一下午春波娘过了那叫一个揪心啊,花哭着要她娘,春波娘二话不说,照着花儿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花儿嚎啕大哭,哭够了躲在墙角抽泣,也不敢闹腾了,春波娘看孩子可怜,自己竟然也抹起了眼泪儿。
总之七万块竹篮打水一场空,春波那小媳妇终究跑了。俺村有的人说:这是咎由自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咬牙切齿的咒那小媳妇,是骗子,是小婊子。倒是没有人看热闹了。春波娘终日以泪洗面,一夜竟然白了头。人们轮流安慰春波娘,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春波呢,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整日摊在炕上,又不干活了,春波爹早出晚归的支撑着这个不幸的家庭,累的黑瘦黑瘦的,累的腰都佝偻了。眼见这高利贷也到期了,还不上。人家高利贷的人放话了,还不上就来扒房子抽檩子。春波娘急的竟然趴了炕,怕花钱也不打点滴。就吃几片酸性止痛片顶着。要说患难见真情,村长组织着大家平摊借钱给春波家,暂时把高利贷堵上,那些平时从不借钱的人家,竟也都出了一份。
春波娘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毕竟有花儿在,是个精神寄托。春波爹依然从早忙活到黑。倒是春波从此一蹶不振,依旧终日摊在炕上。他娘除了照料孙女,也得时刻看着儿子,怕他寻了短见。但是春波不喜欢花儿,说她长得像那小媳妇,总偷着打花儿。好事的愣头小子呢,偶尔见到花儿,就问:花你妈去哪了?此时春波娘都会骂道:去你妈个逼的。花儿也跟着骂:去年妈个逼的。春波娘朝着花儿的屁股就是一顿皮笋炒肉,教育道:小孩子家家的,跟谁学的?竟然会开始骂人了。
后记
《春波买媳妇》属于我的乡土系列短篇小说处女作。共12525字符,均是我一字字敲击出来。主线围绕春波买媳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而完成。故事以一半悲剧的形式结局。末尾处理稍微艺术加工,但是有的读者认为不符合主旋律吧,因为涉及到贩卖人口的敏感问题,公众也许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但此事多半真实。故事中 春波娘:典型的村里妇女,刚强、会算计、会撒泼、法盲、强势、有侥幸心理,但也诚信,欠债都会一一记下。春波爹:地道农民、窝囊、怕老婆、怕事、但也任劳任怨。(初次写作我对此人物刻画不深)春波:依靠娘,这也在前面开头埋下伏笔春波娘一项强势的教养策略才导致春波如此。村长:正义、有勇有谋、慈悲。村民:好事、爱嚼舌头、爱看热闹、但是关键时候仗义。充分反映了各个人物和群体的矛盾性格。特别是,小媳妇的人物设计,我别有用心的没去揭露,因为我想留给作者遐想,也希望她对于花儿来说是个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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