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打电话回家,母亲说萍表姐死了,当时心中不禁抽搐了一下,虽然知道每个人都会死是不变的自然规律,但对于萍表姐来说,似乎年轻了些,因为她只有三十多岁。
我至少五六年没有见到萍表姐了,萍表姐是我二舅的女儿,容貌清秀,聪明伶俐,但从我记忆起就瘫痪在床,听说小时候生了一种病,本来还可以通过小板凳走动的,后来动了一次手术,但是不但没有治好,反而更严重了。
母亲说,萍表姐是绝食三天而死的,因为萍表姐的哥哥也就是我表哥要建楼房,需要拆毁几幢旧屋,其中就包括萍表姐的屋子,她大嫂又说了一些难听的指桑骂槐的话,萍表姐本身很委屈,又一想瘫痪在床三十多年,给家人带来了莫大的麻烦,不如死了算了,舅舅舅妈其实这么多年服侍累了,年纪也大了,一直担心,将来走在萍表姐的前面,内心对她的死是无所谓的,希望她早点死,趁现在他们活着还可以为萍表姐料理后事,因为听母亲说,舅舅舅妈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萍表姐没有上过学,但是通过自学,认识了很多字,读了很多书,知识水平起码有高中以上,之所以说她聪明伶俐,因为她发明了一件小东西,老式的黑白电视是靠旋钮转换频道,她把木棍的前端刻了一道凹槽,这样就可以躺在床上自己调节电视了。小时候,我和母亲经常去看望她,每逢集市,母亲总是买香蕉和苹果等水果等去看望萍表姐,嘴里总是念叨着萍表姐怎么怎么可怜,怎么怎么可惜,萍表姐很瘦,双手瘦可见骨,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脸色一直是苍白的,但是嘴很甜,见到我母亲,嘴里“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见到我这个小表弟,总是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我读小学时,去看望她时,还考我认识了多少生字?每当这个时候,萍表姐的眼睛总是很有光彩,是一种充满少女活力的那种光彩。
听完萍表姐离去的消息后,我的大脑当时是没有思考的,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反应行在回去的路上,感觉身体很冷,路灯很冷,夜空中的月光也很冷,是一种冷入骨髓的那种冷,今夜的小区看起来也格外的荒凉。
小区的规划一般,绿化很糟糕,但总算还有几个石凳,这时我随便找了一处石凳坐下,石凳沁寒如玉。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但我似乎听到了虫鸣声,叫得细细切切,喁喁私语般。树木站成一些剪影,月光动一下,它们就跟着动一下。初冬的天空,星星隐隐约约,可是,我仍然能感受到它的亮、它的美。这时想起遥远的一句话:“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那时还小,每当看见流星划过天空,就会问奶奶,“星星掉下天空了”?奶奶总是谨小慎微的告诉我,那是扫帚星,不吉利,小小的心里就会一阵惊颤:是谁走了?谁呢?
我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了恐惧感觉,恐惧失去什么,我就想紧紧地抓住,不再松手。而事实上,在随后长大的过程中,我却对许多人许多物失去的无可奈何。我轻轻地叹着,人有时候最难受的就是,明明你发现问题的所在,却由于能力有限或者受客观因素制约而无力改变事实。
今天虽然是一个阴冷的冬夜,但我相信天上一定有一颗明亮的星,那颗明亮的星就是萍表姐。
2009年11月7日 22:05
谨以此文纪念萍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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