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对不起，那个自卑又骄傲的我！

文/纸飞机的骄傲

妈妈对不起，那个自卑又骄傲的我！
01

三月，潮湿的空气像青藤般缠绕在人心上，一圈又一圈，打着结。尚未散去的冷风呼呼的直往人脖子里，心里钻，引得人不住的战栗。

下午五点半，员工餐时间到了，胡菱第一个冲上去，快速打包好一份饭，自己没舍得吃，揣在怀里。趁着饭店里现在不忙，偷偷溜出去，想赶在女儿放学之前给她送晚饭，顺便给她送把伞。这天气，说变脸就变脸，保不准晚上会下雨，女儿不知道带伞没？“真好，今天有女儿爱吃的排骨玉米汤，红烧鱼。她肯定会喜欢的，晚上还得上晚自习，学习一天也真够累的，希望女儿晚上能吃顿好的。”胡菱一边想着，一边把饭盒抱在怀里，小跑着往女儿学校去。下岗后为了方便照顾女儿，自己也没多大本事，就在女儿附近的饭店找了个服务员做。如果晚上收工的早，还可以陪女儿一起回家。

02

到了女儿校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来，分散到外面的小摊或者饭馆寻觅晚饭。胡菱想事先没有同女儿打招呼，在外面没等到女儿，正想往女儿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到教室里找女儿。刚走两步，忽然看见女儿正同她的两个同学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女儿一抬头，正好与她的目光对视，显然女儿也看到了她。“哎，小艺，……”胡菱正想告诉女儿自己给她带了晚饭和伞，还想问问女儿今天学习怎么样？顺便叮嘱她下晚自习了早点回家。可是话还没开口，只见女儿迅速低下头，目光变得闪躲，慌张，仿佛被别人看见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再也没有开始和同学打闹嬉戏的轻松愉悦。不知道女儿跟身边的同学说了几句什么，说完，头也不回转身朝教学楼跑去。胡菱一脸错愕，停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妈妈对不起，那个自卑又骄傲的我！

女儿的两个同学经过她的时候，她听见他们在说“哎，小艺怎么了？”“她说肚子疼，不想吃饭了”“怎么好端端的肚子疼呢？开始还兴高采烈说要去吃香辣鸡腿堡加可乐的，真扫兴。”胡菱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款式老旧的毛衣，上面坠满了廉价的珠子，起球的严重，袖子已经磨得看不出颜色。外面是还没来得及脱掉的围裙，上面布满油腻的污点，坑坑洼洼的，就像长满痘痘的脸。脚下套着一双破旧的雨靴，穿孔的底呼啦啦的渗水。这样的她，给小艺丢脸了吧。小艺的同学知道了肯定会笑她怎么会有这样不堪的妈妈。

03

三月的雨夹杂着风，噼里啪啦的打在人身上，胡菱保持着这个姿势，抱着饭盒和伞，望着女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的方向，眼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一片模糊。恍惚中，仿佛看见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中午，那时她正在上初中，桀骜不驯的年纪，骄傲自尊的心，让她刻意掩饰自己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和同样贫穷卑微的父母。那天，吃完午饭的她和朋友刚准备回学校。路上，有个女人背着一个大的旅行包，一边走一边高喊“卖皮带，卖计算机，卖腰包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越走越近，年少时的胡菱才看清那正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没有一技之长，从农村出来后，为了维持生计，就跟着父亲满大街吆喝皮带，计算机，腰包之类的小物品。一个女人，顶着烈日雨淋，每天要行走几十里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何其艰难。可当时的胡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好丢人啊，不能让同学知道，那是自己母亲。当她与母亲迎面走过，却装作毫无瓜葛，就这么直直的走过去。她分明看见了母亲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忍住的嘴，分明看见了母亲那满头的汗水，疲倦的脚步，干瘪的肚子。分明看见了母亲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受伤，难过……是啊，她分明看清了，却若无其事的跟朋友嬉笑着走过去，无视她那哀怨又悲伤的母亲。只为了她那该死的自尊心，竟忍心伤害最爱她的人。

妈妈对不起，那个自卑又骄傲的我！

没完没了的雨仿佛人哭泣的眼泪，女儿决绝转身的背影仿佛与多年前那个同样自卑又骄傲到不惜伤害最亲人的自己相重叠。“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胡菱仰着头向天国的妈妈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