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河爱流云
(四十三)秘辛
郑天浩望着远去的黑衣女子,若有所思,院中众人虽然不解,但绝不敢质疑,在郭达的示意下,收拾好院落悄然褪去。
懋修见郑天浩与来人相识,在占据绝对优势之下,又放几人离去,显见是有些隐情,见景贤又要问询师傅,忙示意他噤声,也不打扰沉思中的郑天浩,便和李柏、凌威、景贤一起退入房中。
经此一闹,众人再无睡意,也没有了闲聊的心思,只是静坐在一边,只有景贤静不下来,在房中走来走去,不时到门口看看静立院中的师傅,却是不敢前去打扰。
懋修无奈,上前拉住将他按到座位上说:“景贤,稍安勿躁,伯父如果想说自会告知于你,如果不说也自有考量,你着急也无用。”
崔景贤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师傅如不想说,难道自己还能逼迫不成?
且说郑天浩沉思良久,这才踏入房中,见四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本想挥手让他们散去,但看到到见解独到的懋修,心下一动,自己为此苦恼多年,不如说出来让懋修参详一番,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念及此,便对景贤说:“你出去安排一下,若无我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内院五步之内。”景贤应声而去,不一时便回来复命。
郑天浩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道出一段秘辛。
当年还叫周静的郑天浩反出周家之后不久,被剥夺秀才身份,流落街头。虽然时常衣食无着,却从不向周家屈服,再难再苦,也不向人乞讨,总是自力更生。但周围人慑于周家淫威,既不敢让周静做事,又不敢接济于他,所以周静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某日,终于饿昏于苏州城外的土地庙中。原本以为就此一命呜呼,却不想一觉醒来,已置身于南去的船中。
救自己的是一个儒雅的老者,仿佛以前书院中的师长。看着他温润关切的眼神,还是少年的周静,再经历了此番变故,强自坚强了几个月,此时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结果一发而不可收,竟是一场嚎啕大哭。那人既不劝解也不离去,只是在一旁静静看书,待他哭完这才说:“周静,还要哭吗?如果需要,就请继续!否则,今日之后,便不许流一滴眼泪!”
周静愕然的看着老者,老者也不解释,只把他带到舱外,凌空对着身后的大江劈出一掌,但见江水霎时像布带裂开一道口子,划向两边,露出一条深壕,若干秒之后,突然合二为一,却又激起一道巨浪,推得脚下的船左右摇晃。周静紧抓着栏杆不敢松手,但嘴里也不曾发出惊呼,看着稳如磐石的老者,眼中闪过亮光。
老者见了,面上显出笑意,缓缓问道:“你可想如我一般,某一天就有这般力量?你可想凭一己之力,为自己报仇雪恨?”
周静激动的说:“我想!只是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先生教我?”
“无需你做什么,你只需做我的徒弟,然后吃得下苦,受得了罪,十年之后,你便可任意行事了。”老者看着倔强的周静认真的说道。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何以如此看重于我?”周静满是疑惑。
“周静,你虽不识得我,但这几月来,我却对你的前尘往事、所遭不平,尽览于眼、了熟于心,之所以要收你为徒,只是怜你遭遇,爱你人才,若你不愿,我也不强求,到下一个渡口,你便自去吧。”老者轻轻笑道。
听到老者言说自己所遭不平,周静内心一颤,这是自己最大的隐恨,却不想为外人所知,然而听着老者话中之意,却是对此一清二楚,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先生怎知道?”
“若我宋山想要知道什么,这江湖还鲜有能瞒得了我的!”此言一出,立时便有了俾睨天下的气势。那还是个春风化雨的书院先生,分明是决人生死的一代豪杰。
周静为其气度所慑,就忘了要问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大丈夫当如此!大声道:“我愿意!”
老者哈哈大笑:“好,从此后,你便是我宋三山的唯一弟子。”
好久之后,已更名为郑天浩的周静,才清楚了“宋山”这两个字在江湖上的分量。
宋山,明教大护法,武功绝伦,江湖上能与之匹敌的不足一掌之数。文采风流,曾一以秀才身份,参加黔省省试,一举夺得解元之名,榜单出来当天,他当街将喜报撕得粉碎,仰天大笑“朱明进士不过如此”,便扬长而去,不知所踪,这成为当年一段的公案。
大明锦衣卫对此人虽恨之入骨却全无办法,甚至后来竟暗中约定,遇到此人当退避三舍,以免造成无谓损失。好在宋山虽为明教大护法,却不大管教中事务,常常独自一人游走江湖,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正是有了宋山这样的名师,郑天浩资质过人又肯吃苦,与十年之后的武林大比中,代表漕帮一举击败各大派种子选手,成为当时有数的青年高手。之后亲赴苏州手刃仇人,报得大仇。
而漕帮,本是宋山闲暇之余的游戏之举,谁想郑天浩接管之后,逐渐发展成江湖第一大帮,统管上万人马,一时间引得江湖各派侧目。名门正派做事还有规矩,几次碰撞之后没有讨得好处,便偃旗息鼓了,而那些邪门歪道,正面应对不行,便暗地里对漕帮普通帮众下手,惹得郑天浩大怒,率领王五一班兄弟,将其中人神共愤的三支人马杀得血流成河,这才算震慑住了一帮奸邪之徒,使漕帮度过了危机,走上了正轨。而在此之后,郑天浩约束手下帮众,将势力仅仅局限在汉水长江一线,如此一来,各派见漕帮无意扩张,便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相安无事。
但漕帮最大的隐忧一直存在,那便是明教。朱元璋依托明教,在元末逐鹿天下的群雄中脱颖而出,而后却对明教之人赶尽杀绝,迫使明教由明转暗,迁居黔省。朱元璋之所以派义子沐英镇守云南,亦肩负绞杀明教余孽的重任。幸好明教之人亦非等闲之辈,一番布置之后终于得脱,但对朱明王朝的仇恨却深埋于心,时时欲图反正。后来的蓝玉案,胡惟庸案,乃至之后的靖难之役,都有明教之人的影子。只是后来明王朝的统治逐渐稳定下来,明教之人无奈,才在黔西潜伏下来,在苗民中发展帮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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