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盏离
01
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的残留着晚霞的余晖。投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
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是贝卡的信息，约我去酒吧谈一笔生意，对象是个女人。
我抬头喝光了手里的红牛，按下车窗，拿起手机潇洒的抛出窗外。“去你妈的女人！”
一脚油门之后，汽车哼着战歌冲向山崖，再见吧贝卡。
02
贝卡是我在酒吧认识的流氓，虽然我知道流氓只不过是他的伪装。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照常跑去酒吧消遣。在喝了我一杯轩尼诗后，他微笑着点了一根烟，对准我的脸吐了个烟圈。
烟雾掩映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迷离，我正盯着他湿润的嘴唇发呆，喉咙微氧。他微微俯身靠近我，我听见他略带潮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做吗？”
沙哑的声线像是猫咪一般在我心头伸了个懒腰，惹得人心痒却搔不到地方。“做……做……”我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点头。
“呵呵呵呵呵……痛快。”又一个烟圈喷到我的脸上，他把一张卡片拍在我手上，自顾自的说：“搞定这个女人，三天后，这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贝卡说完叼着他的烟消失在舞池当中，留我一个人靠着吧台凌乱。
03
卡片是普通的白卡，上面印着一个女人的基本信息，以及贝卡要的东西——一只祖母绿手镯，女人叫乌拉，手镯是她的心头好，四年前得到后一直戴着，一刻也不肯离身。
我翻来覆去盯着卡片看了半天，总觉得自己是被这小子涮了。“三天……三天，不就是个女人吗，等老子搞定她让你哭着叫爸爸！”
从卡片上找出乌拉的住址，我决定采用最低级但是也最有效的方法，跟踪她，为此我向公司请了三天的病假。
第一天，她去了医院，看望一个病重的小孩，从护士们的私下讨论声中我得知那是乌拉的儿子。
第二天，她去了本地最有名的别墅区，出来时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后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指着她骂骂咧咧。
在两天的跟踪后，我终于从她小区闲聊的大妈口中拼凑出她的故事。
乌拉是五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来的时候只有一只箱子。
三个月后，她开始频繁带一个男人回家，那男人是她公司的老总，有妻有子，还有钱。
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最初她不过是为了钱，却渐渐的奢望会有爱，接下来便是常见的戏码，无理取闹、自杀威胁、匿名曝光……无非是为了逼男人离婚娶她罢了。
拖拖拉拉近一年，终于，男人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人们都以为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去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那次之后，乌拉消失了三天，三天以后她挎着那男人眉开眼笑的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仿佛之前的事情不曾发生。
那次回来，乌拉手上多了个手镯，她会在打牌赢钱的时候和大家炫耀一下那手镯有多宝贝，却从不肯摘下来给别人看。
那之后的三年，乌拉过得顺风顺水，她给那男人生了个儿子，两个人偶尔抱着孩子出去玩，俨然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变故出现在一年前，那男人的原配突然找上了门，人们这才恍然，原来男人根本就没离婚，乌拉还是一个小三，彻头彻尾的小三。
原本健健康的儿子也得了重病，只能靠男人的施舍才能付得起药费。
04
第三天乌拉出门的时候，我在小区门口拦住了她，直言要她的祖母绿手镯。
“是那个男人让你来的吧？因为我毁约了，所以他报复我对不对？”乌拉摸着自己的手腕，语气中有一丝了然。
看她一脸悲戚的样子，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跟我设计好的剧本不一样。
我原以为她会一脸疑惑的拒绝我，然后我就可以编一个理由说那个手镯有诅咒忽悠她把手镯卖给我，可是从她的反应看我的计划失败了。
“什么男人？你说的是谁？”我不确定的问，难道乌拉早就知道会有人对她的手镯感兴趣？莫非她认识贝卡？
“呵，别装了，四年前他借给我手镯的时候就说好了只借三年，三年一到就会托人来拿回去。”乌拉说着打量了我一眼：“去年来的人不是你，今年你也别想把它带回去，凭什么？说好了能替我转运的，说好了能如愿以偿的，明明就差一点！他都答应我回去就离婚了，就因为时间超过了三年所以一切都泡汤了？”
乌拉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啊，因为时间超过了。说好的借你三年好运气，好运气用光了自然该坏运气上场了，四年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回过头去，贝卡叼着烟像个流氓一样把手揣在兜里向我们走来。
他走到我身边停下，随意的把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靠了过来，可恶，他居然比我高。
“是你？”乌拉定定的看着贝卡。“为什么不能再借给我一年？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是现在我的男人没了，我的孩子在医院躺着，你不是能满足人的任何要求吗？为什么不能再帮我一次？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贝卡把烟夹到手里抖了抖灰，对着我吐了一个烟圈。他扭过头懒洋洋的对着乌拉道：“人的运气是有限的，你觉得你不甘心，可是你的运气已经超支了。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手镯的颜色越来越淡了吗？如果没有它把自己的‘运’转给你儿子，你儿子早就该死了，你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乌拉的眼神有些迷茫，她抬起手愣愣的看着那个已经近乎半透明的手镯：“可是……”
贝卡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可是的，人的贪念是无穷的，得到了一点就想要的更多。听我一句劝，别再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东西，把手镯还给我，和你儿子好好生活吧。”
“你刚刚说是它保住了我儿子的命，我把它还给你我儿子会不会……”
“不会，放下你的贪念和欲望，多看看自己有的东西。一心一意的守着你儿子吧，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走吧，请你喝酒去。”贝卡用架在我肩头的手拍了拍我的脸，转身扯着我离开。
身后的呜咽声逐渐变大，我回过头去，乌拉蹲在地上，身体抱成了一团。
05
“你怎么来了？”我打开贝卡扯着我的手，奇怪的问。
“来拿我的手镯啊，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搞不定嘛。”贝卡理所当然的答到。
“可是你刚刚没拿手镯就走了啊。”我更加好奇，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你看！”贝卡抬起了一只手在我眼前摇晃，枯瘦的手腕上挂了一只颜色近乎半透明的祖母绿手镯。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她明明没有还给你……”
“她已经放下了，不再需要这只手镯了，手镯自然也就回来了。”贝卡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手腕，像是得了新鲜的玩具。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不合常理。”我看着眼前的贝卡，犹豫着问出了自己的怀疑。
“难道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请了三天假去跟踪一个女人很符合常理吗？”贝卡笑着冲我挑眉：“就当我是个妖怪吧，不过我更喜欢被当成是流氓。”
06
再次醒来时，我正躺在酒吧的包厢，贝卡翘着二郎腿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醒了？”他猛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朝着顶灯的方向吐了个烟圈。
“如果不是我有特殊能力你就真的死了，我就想不明白，你就那么不待见我？为了躲我连命都不要了？”他没有看我，依然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看着顶灯，眼神一如初见般迷离。
“是，我受够了。每次你都让我去问各种女人要奇怪的东西，偏偏每次到最后都是你出现才搞定她们，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只是喜欢逗你，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贝卡愣愣的看向我，眼里有一丝受伤。
“你总是这样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让我误会！”我有些烦躁：“够了贝卡，放过我吧，给我留点尊严。”
“不是误会！”
“什么？”
“不是误会！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能搞定还常常叫你去，因为我想经常见到你。第一次在酒吧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你说的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妈的，你陪老子的车和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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