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桃姐》插图
01.
十岁以前，我觉得我妈是超人。
十岁之后，我觉得我妈是母老虎。
二十岁以后，我才发现，其实“超人”和“母老虎”是一样的。
不过我认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我妈成为朋友。
上礼拜我和我妈视频，我说生病了，不过你放心，我去了医院看病打针，而且还有同学陪。
一开始她啰哩啰嗦地跟我说了很多常规话，之后她放慢速度，我以为怎么了，然后等她说话。
突然之间她哽塞，眼角浸湿，眼眶通红。过了好一阵子，她哭着跟我说不知什么东西。
那时候其实我心情挺放松的，但突然在视频里看到她的样子，惊吓之余，整个人也变得不好了。
我安慰她道：“我没事啊，你别想多呢。”然后笑笑，挂了视频。挂了视频后的我，躲在被窝里哔哩巴拉的哭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担心我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而是我头一次看到我妈那么紧张我。我从她通红的眼睛处可以看到，她比自己生病还要不安。
02.
上个礼拜，宿友在讨论“现在你和你妈的关系算是朋友吗？”
说“算”的占了三分之二。
我躺在床上，想脱口而出地说出“绝对不是！”我妈是超人，是母老虎耶，我怎么可能成为她朋友，开什么国际玩笑？
从小我想要新的花裙子，她就把表姐哥哥穿过的旧衣服拿回来给我穿；我想要留长头发，却总遭到她手中的剪刀；我青春期到了想要穿超短裤，超过十二点回家，她就锁门不让我出去。
她以前从来都不会担心我对她的行为会反抗，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我需要她，我依赖她。
以前我测试试卷需要她签名，我生活费需要她给，我生病了需要她陪，我被人欺负了需要她出面。
我只要稍微不听话，她就拿“扣你生活费”来威胁我。她叫我去街口买盐，我不去她就不让我吃饭。我和她逛街，她一定要买她觉得好看的衣服给我，而我想要短裙，吊带衫，一律被Pass掉。
她足够“母老虎”，我足够听话。我们俩不可能成为朋友。
而且，我这二十年来，这是第二次看到她哭。
03.
不知怎么的，我渐渐长大，对于很多“需要”我已经可以自给，而可以不用麻烦到我妈了。
我可以自己煮饭给自己填饱肚子，而再也不用担心“如果我不去买盐我就没饭吃的威胁。”
我可以做兼职挣生活费，而不用每个月都向我妈伸手要钱了。我和她逛街的时候，我可以用自己业余挣的钱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看喜欢的电影。
我开始跟她谈说学校里面的趣事和身边好友的恋情了。
我们俩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像朋友。
我生病的时候不再怕一个人，死皮赖脸地叫我妈陪在我身边了。
生病时，我可以一个人早起去医院，坦荡地去挂号，看医生，打点滴，跟妈妈视频说“我生病了，但我会自己去看的，你别担心。”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哭的，因为她习惯了当我的“母老虎”，习惯去威胁我，也习惯了被我需要。而在那刻，我说我病了，但我能好好照顾自己，她大概有种“她想对我好，却不在我身边”的难以名状心酸吧。
我二十岁，也从没想过，自己可以长大得这么快。
04.
昨晚我看完病打电话给我妈说，等下我回家，记得留门给我。没想到，电话的那头立刻传来“你看完之后，在那儿别走，让我去接你。”
我说不用了都九点多了，你习惯了早睡就早点睡觉吧。却遭到她坚决的拒绝，她说一定要接我回来。
我知道的，她需要被我需要，不管怎样也好。她习惯了当“母老虎”这个角色，不管我一岁，十岁，还是二十岁，她都在前头想保护我。
今天中午我们俩坐着吃饭，我边吃边听着手机里喜欢的粤语歌。突然之间，坐在我旁边的她开口跟我说：“咦，这不是古巨基的《爱与诚》吗？”
我惊诧地看着她，没想到我妈也是古巨基迷？
后来她说，其实她也喜欢听粤语歌，喜欢香港明星，平时无聊的时候哼两句。后来我们谈到了谭咏麟，周慧敏，黄凯芹…
这是头一次，我觉得我和我妈是基友，是迷妹，是朋友，是知音。
我知道，女儿越长大，她们的妈妈就越把她们当作是朋友。一起去做Spa，看电影，逛街，做菜，听歌，煲剧，聊男生。
可是，母女之间再怎么Friend也好，母亲心里永远都想当女儿的“母老虎”。
朋友在你受伤的时候有可能转身就走，当我们的妈妈不会，她永远站在前头，为我们顶过一切东西，然后拍拍肩膀，轻松地说：“有什么好怕的，你妈在呢。”
长大后的我们，觉得“不需要麻烦妈妈”才是觉得长大的行为，却没发现，年老后的妈妈愿意为我们操劳，奔波，需要。
05.
这礼拜开选题会的时候，主编说，大一的时候，尽管他有钱，但每次回家，还是会叫妈妈拿一百块当生活费，因为只有这样，父母才觉得，自己仍能被你需要和依赖。
以前我写过一句话。
“小时候，在爸妈面前有钱都说没钱。长大后，在爸妈面前没钱都说有钱。”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我们，总是学着仗着父母是超人，是老虎，然后“欺负”他们。而长大后，我们却逞强地说我们没事，我们好的很。
舒淇曾经拍过一部片叫《剩者为王》，里面她饰演一位事业有成，但三十多多岁都没结婚的剩女。
她讨厌她妈的唠叨和操心，于是在车上和她妈大吵了一架。她妈说：“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
“谁要你管啊。”
于是她妈下了车，上了一架出租车，上出租车前，她还不忘跟师傅说：“帮我跟着她。”
后来她妈在家煤气中毒，她在医院发现后，悲伤得说不起话，一直责怪着自己，用别人的手打自己。
或许这是很多人的写照，在妈妈唠叨的时候嫌她烦，到真的身边没了她唠叨了，才蓦然觉得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唠叨。
因为这种唠叨和操劳，才是妈妈爱我们的表现啊。
06.
最后，我想起了郑振铎说过的一句话：成功的时候，谁都是朋友。但只有母亲，她是失败时的伴侣。
有时候我也很想我和母亲是朋友，一起做个Spa，听首歌，唱个K，看个电影，泡个温泉。
但我希望她一直都是我的“母老虎”，我的超人，一辈子都是。
如果你们觉得也是的话，转发给你们的妈妈看，因为这篇文章，我也没有屏蔽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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