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万顷曾嘲笑遥清是一把承影剑,那时候,遥清以为万顷是在夸她,她还傻傻的把自己所有的社交帐号名字都改成了承影剑,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万顷说她是承影剑,不是真的在夸她,而是真的因为讨厌她。
而那次万顷在她面前提到一苇的时候,总是满眼柔情,说她就是青釉中的梅子青,晶莹毕透。
遥清一想到万顷那时候的神情,就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呸,什么梅子青,我看她就是朵白莲花,是画在梅子青上的白莲花。
路过第一附属高中时,遥清终于想起来《赤壁赋》中的那一句诗怎么背了“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昨天遥清还死活都记不起来这一句怎么背,今天却突然茅庐大开。
高中时候遥清把《赤壁赋》背的滚瓜烂熟,开学第一天她上台自我介绍时张口就是“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坐下的同学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万顷的名字就出自这里面,她是绝对不会每天早晨还没睁眼嘴里就蹦出的都是《赤壁赋》的内容,也绝对不会开学第一天就给同学们留下这样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了一苇的名字也出自里面的时候,她就不会因为撕了全班的语文书而差点被休学。
她这一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万顷,可是现在她却必须要去见他。
万顷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他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乌黑深邃的眼眸,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轻抿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冷静和优雅。但就是这样一张脸,让遥清至今都忘不了,也是因为这样一张脸恶心到让她曾患上厌食症。
遥清拉开板凳时,凳角摩擦着木板发出了很大的噪音,惹得餐厅里的人都回过头看着他们,遥清就是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披着西装的男人的真面目。
“东西呢?”万顷直接看门见山,他不想和眼前这个女人废话。
“刚见面就要东西?”遥清狠狠地把手提包砸在桌子上,“不叙叙旧?”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令人讨厌。”
“你也是,依旧倒人胃口。”说这话时,遥清是真正的发自内心。
“东西给我,我们以后两清。”
“你求我呀!”遥清转着手中项链,挑衅的说。
万顷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和她发火,即便是看到她脸上依旧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去死。”我想要你去死,万顷,我比谁都巴不得你去死。
“那也是等你死了之后。”
“林万顷!”遥清拍着桌子大吼,“你在这装什么装,装什么绅士优雅,你心里不是也恨不得把我撕八块吗?你装什么呢?骂我呀,这儿没有你认识的人!”
“遥清,我来这不是为了给你吵架,东西给我。”万顷隐忍着遥清的无理取闹。
“给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凭什么你想要我就给你?”
“遥清,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不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现在还问心无愧吗?”万顷是真的被她激怒了,也完全不顾这是公共场合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吼,“哦,对了,你的良心早就被你自己吃了。”
“问心无愧?呵,林万顷,你是最不配说这个词的人!”遥清听到万顷的话时,眼神明显暗了下来,但也只是那么一下。
“遥清,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东西你也该还给我了!”
“是呀!十年了。”遥清低头笑出了声,“可是十年了你还是被我踩到脚底下。”
02.
万顷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之后,忍住烦躁冲了个冷水澡,可是脑海里依旧回荡着遥清的话“十年了你还是被我踩到脚底下。”
他想起来在那次蓬勃大雨下的场景,遥清站在大门口,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撑着一把黑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他抱着一苇的相框跌坐在地上,格外的狼狈,遥清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里吐出冰冷的话,“万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寒心。如果没有你爸,你根本就伤害不到我一丁点儿,你不过是靠着你爸的权力,你什么也不是。”
他抬起头望着遥清,满脸的嘲笑,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睫毛流进眼睛,生涩的刺痛感,疼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听不清后来遥清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遥清把伞扔到他面前时说,“万顷,我已经被南法大学录取了。”
03.
黑夜笼罩着大地,遥清又一次被噩梦惊醒。她梦见万顷站在十八层楼的天台上,揪着她的衣领,面孔狰狞歪着头威胁她,“遥清,你现在可以下跪给我道歉了吧。”
“不!凭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事!”万顷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勒的她几乎窒息,可她依旧拒绝。
“那你可要想好了。”万顷怪笑着把头扭向另一边,眼神诡异。
顺着他的目光,遥清看见,妈妈被绑在围栏上,身体摇摇欲坠,却也看不出任何生迹,而绳子的另一头在万顷的手上,只要他一松手,一切都会坠入无限黑暗。
“万顷,不要!”遥清慌了。
“那就跪下。”万顷松开了她的衣领。
遥清心里万般个不愿意,可是一看到自己的母亲随时都有可能为了她而丧命,只好忍住屈辱跪下,“这下你满意了吗?可以放开我妈了吗?”
“可以。”万顷说着松开了手中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随着重力坠入。
“不!”遥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跌跌撞撞的奔向天台围栏,楼底下的一切变得虚无缥缈,只是透艳的红依旧依稀辨认出。
打开灯,直到遥清完全适应这黑夜刺眼的光,她才终于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04.
按照纸上的地址,遥清来到了一家西餐厅,看着里面典型意大利风格的餐厅,装修格调舒适宜人,环境相当不错,和万顷的气质很是符合呀。
坐在位置上,人还没有来,遥清把帽子拉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嘴角露出不明所以的笑。
“杨小姐,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万顷看着对座女子,面露歉意。
“没关系的。”遥清摘掉帽子回应对方甜甜的一个笑容,“不过,林先生,第一次约别人吃饭你就迟到,总要有点惩罚吧。”
万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遥清就喜欢看他现在的样子,措不及防的表情。
“闹够了没有?”万顷很快就恢复了原态。
“坐下来吧,菜我都点好了。”遥清把帽子放在一旁,而万顷却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万顷,我们十年没见面了,总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吧。”
万顷回过头不明白微微皱着眉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坐了下来。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遥清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略带嘲讽的说,“万顷,真没想到你也会来相亲。”
“这和你没关系。”万顷当然没想到自己父亲安排的相亲对象怎么会突然换成她。
遥清捂着嘴笑出了声,他真正的相亲对象杨小姐这会儿估计还被困在高速路上,“缺爱了?”
“这是我的事。”万顷脸上不动声色,可桌子下却握紧了拳头。
“万顷,我这几天好好想了一下,我们俩的债不可能就这样还清的,所以以后,别来无恙,你可是要穿好你的铠甲,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万顷盯着她,她的脸上毫无畏惧,依旧和当年一样轻狂,“好呀,奉陪,到时候输的人就按照约定去死吧。”
“一言为定。”遥清一口应下,她做出这个决定时,就猜到了结果。
05.
遥清是在寒假做兼职时认识万顷的,当时她去送外卖时,是万顷签收的单子。那大概是彻底改变遥清的一瞬间,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原本遥清昏暗的世界,突然间照入一道光芒,万顷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手中的签收单,刚健有力地写着他的名字,林万顷。
在连续送了几次外卖后,遥清终于鼓起勇气和他搭了话,“你为什么叫林万顷?”
少年被她无厘头的疑问感到诧异,却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她,“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的声音格外低沉,他把单子递给她,接过手中的外卖盒就要进屋。
遥清却急忙拉住他,疑惑的问他,“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我不想知道。”万顷挣开她的手。
遥清却在他关门的那一下,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遥清,你一定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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