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弹吉他的男生

作者: 卵击石 | 来源:发表于2018-06-25 09:41 被阅读70次

    李想所在的学校男多女少,渴望爱情的他想要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就需要有些突出的标志。

    长相并不出众的他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可以长的丑一点,这样大家起码会以“就是那个斜眼”“就是那个歪鼻子”“就是那个六个下巴”等等的方式形容他,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描述“就是那个李想啊”。他的身高也让人无可挑剔,不高不低的好像就是为了组成人海中的一员而存在。这样的身高在班里的篮球比赛中也发挥了替补的作用,但所有的欢呼还是属于主力队员,李想只能收获到胜利的快乐,收获不到胜利以外的福利。

    决定改变自己命运的李想在经历了七十七个不眠的夜晚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目前为止,班里并没有男生涉猎和音乐相关的领域,这将是他最大的机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提到学习音乐,最容易被人想到的便是吉他,李想也不例外。于是在某个不起眼的早上,趁着舍友还在梦乡中,李想便悄悄溜出宿舍展开了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买一把吉他。

    起初琴行的老板极力地向他推荐用若干形容词也没装饰完的一把琴,得知李想是初学者同时又是普通大学生,于是推荐了另一把,理由只有一个“这个比较适合”。李想并没有购买吉他的经验,于是他试着借用买衣服的经验检查了一下琴的质量,但所有的关注点也像买衣服一样完全聚焦在外形上。最后,凭借着一股勇气他下定了购买的决心。回去的路上,阳光和微风配合的刚刚好,温暖又清凉。李想背着吉他,脑海里因为不自觉地设想出学成的结果而笑出了声。

    李想回到宿舍后的第一时间,便被舍友们发现了背上的大家伙。每个人都走了过来,又在拨弄了几下琴弦确定只是一把普通的琴并不能自动弹奏后纷纷离开。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将与耳机日夜为伴。李想认为想要制造出一鸣惊人的效果,最好的方式就是前期的隐藏。所以宿舍成了他练琴的唯一地点。没有任何音乐基础的他率先从琴行老板赠送的吉他自学书籍入手,用了一周的时间搞懂了简单的乐理知识,又用了一周时间发现上一周的学习并没有必要。就在舍友们完全忘记李想买琴了的当天他突然拨动了琴弦,从此琴声便成了303宿舍里一种永恒的存在。

    虽说吉他是一种很难发出刺耳声音的乐器,但在初学者手里它仍然可以成为制造噪音的工具。深谙集体生活相处之道的舍友们虽然对李想的琴声难以忍受,但在好言相劝却没有任何改善的情况下并没有选择大打出手,而是选择了用耳机改善自己的听觉世界。然而,隔壁宿舍一些不怕制造矛盾的学生,却以踹门的方式为自己平静的生活争取机会。险些还酿成流血事件。由于李想始终摆出一副不怕死的面孔,最终大家只能通过口头的方式和他达成协议——只许白天练琴,夜晚不许。李想口头上答应,到了夜晚手指却仍在琴弦上游离,只是在反复的探索之后他已经掌握了将琴声完全控制在宿舍以内的技巧,因此,直到毕业其他的宿舍也没发现他违背承诺的举动。

    习惯于终日配带耳机的舍友们虽然与李想朝夕相处,却与他的琴声形同陌路,丝毫不曾发觉他渐渐娴熟的技艺。由于始终没有外人客观的评价,李想同样没有发觉自己已经配不上初学者的称谓。偶然的一个清晨,睡在李想对面的那个舍友,像平常一样早早醒来。看到正在拨弄吉他的李想便猜出他又像之前一样弹了一个晚上。正当舍友想确认自己的耳机是否戴的牢靠时,却发现它们早已经不翼而飞。然而,舍友并不急于立马寻找,而是瞪着眼睛向李想质问到“你弹了一个晚上?”李想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反问到“你睡了一个晚上?”从此,舍友们终于告别了被耳机寄生的命运,李想也因为学有所成而放弃了夜晚练琴的习惯。

    渐渐的李想琴技了得的消息在宿舍楼传开,有些陌生的同学甚至专程登门欣赏。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是以看热闹为主。有时,因为宿舍过于狭小——本来只应该住四个人的宿舍被学校安排了八个人住,很多同学不得不排队进屋听李想演奏。为了对的起大家宝贵的排队时间,李想甚至都没有时间出门吃饭。只能让舍友轮流为自己买饭,并在一波听众走出宿舍,另一波听众走进宿舍的间隙吃上几口。为了让宿舍回归常态,舍友们曾提出用录音的方式分享李想的琴声。却遭到了众人的反对,理由只有一个“我们已经排好队了”。听的人越多,李想会弹琴的消息便传的越快。传消息的人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曾获得过听觉上的享受,只是想告诉别人自己已经听过了李想的琴声。

    后来的某一天,排队听琴的男生从303宿舍门口一直排到了一楼的大门外面,经过的女生第一次知道了有个会弹琴的男生叫李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当她们向别人介绍李想时总会说到“就是那个会弹琴的啊”。

    有些好奇的女生向男生们打听李想琴声的魅力所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于是,她们当中那些胆大的人便乔装成男生的样子混进排队大军当中。但她们却没有男生的体力,险些晕倒在队伍中。险些的晕倒让男生们发现了她们的真实性别。于是无一例外的让她们走到队伍的前头。李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选了一首情意绵绵的乐曲弹奏,“天啊,你真应该走出宿舍”女生们感慨到。“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走宿舍,但你们应该走出宿舍”。

    李想第一次为女生弹奏的经历并不愉快。令他更加不愉快的是因此而想起自己学吉他的目的是为了爱情。然而现在他仍不知道从何下手。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一个乔装的女生出现在李想的面前。没等李想做出任何反应,那个女生扔下一封粉红颜色的信封便匆匆离开了宿舍。等到李想决定永远不在303宿舍以外的地方弹琴那天,他才明白那个女生的匆忙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怕被舍管抓到的恐惧。李想忍住对信的好奇,直到送走了最后一名同学才放下吉他拆开信封。信封里装着两张折了三次的信纸,一张只写了一行字“我想学吉他”,另一张什么都没写。李想将信前前后后看了四五遍,最终确认确实一张只写了一行字,而另一张什么都没写。女生的信给李想带来启发,学音乐或许不能收获爱情,但是教音乐或许可以。正当李想准备回信的时候,才发现女生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李想只能将回复以信件的形式提前写好,等着女生再次出现时交到她手里。没过多久,那个女生便出现在李想宿舍,李想虽然不记得她的装扮,但认识她扔过来的粉红色信封。“等一下”,李想叫住准备冲去宿舍的女生,并将自己的回复递给了她。

    到了晚上,李想打开了女生留给他的第二封信,仍然是两张信纸,一张写了一句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按照地图碰面吧”,另一张则是手绘的校园地图,地图指向了一个神秘的去处。第二天一早,没等排队的人出现,李想便已背上吉他来到了女生所画的神秘地点。那是一处位于图书馆后方的地方,需要穿过一条布满杂草的土路,但是穿过土路后,再沿着图书馆绕几个弯便是一块开阔地带。女生就坐在中间的一块石头上。李想的出现让她兴奋不已“你好,我叫王鑫”。此时的女生并不像在303宿舍时,给李想羞涩的印象,而是活泼健谈。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的姓名,院系,老家,又兴趣十足的打听了李想和音乐以外的东西。但两人很快进入了正题——学习吉他。

    李想在教王鑫的过程中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刚刚学习吉他时为舍友带来的困扰。舍友对他的宽容他也延续到对王鑫的身上。只是他不能像舍友一样,通过戴耳机的方式过滤初学者的噪音,相反他需要听懂这些噪音,好去和王鑫更好的交流。日子继续向前,两个人始终保持每天早上的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除此之外并没有额外的联系。虽然两个人见面时只聊音乐,但只是音乐也让他们常常觉得心满意足,比如当王鑫第一次弹出一首基础的乐曲,比如当王鑫第一次学会复杂的指法。这样的关系维系了一年,仿佛彼此都成了彼此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在下雨天也要打着伞去秘密之地告诉彼此今天不得不取消学习时间。这样的关系给了李想恋爱的错觉,在某种莫名的自信下,他正酝酿着一次和音乐有关的告白。

    吉他声响起,紧接着是喊着歌唱的声音,楼下的蜡烛和中间的一些玫瑰花瓣暗示了这是一场表白仪式。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将目光聚焦在宿舍楼上,等待着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露面。李想从吵闹的人群中分辨出琴声的似曾相识。于是放下吉他,将头探出窗外。弹奏者的身份给了李想答案——王鑫便是此次表白事件的主人公。李想先是头脑发懵,一时间感觉到很多个自己从窗口坠落到楼下——她是向我表白吗?稍稍平复心情后,李想意识到眼前这一幕的不正常性,因为王鑫根本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望向403宿舍的窗口。当王鑫演奏完毕后,她口中呼唤的名字更加确认了李想的判断。很久以后,李想才知道王鑫学琴的真正目的也是为了爱情,是为了一个喜欢听琴的男生而学的。

    爱情上的失利让李想重新拾起晚上练琴的习惯,他不满足于手法上的熟练,更加注重心灵上和琴的交流。这样的交流越多,李想便越觉得心里面满满的。只是这样的交流也带来了副作用。有一天,舍友明明看着李想在弹吉他,震动的琴弦也证明了这一点,但就是没有人能听到琴声。这样奇异的现象又一次引发了同学们的轰动,然而因为听不到音乐,渐渐的303宿舍再没有外人拜访。又过了一段时间,正在舍友们忙着各自的事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停下来“你们听到了吗”。每个人都声称自己听到了李想的琴声,但在刻意追寻时又归为平静。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听见过李想的琴声。直到毕业若干年以后,又一批新来的大学生走进303宿舍,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会听见隐隐的吉他声回荡在宿舍内。因为没办法归结原因,只能用鬼神做解释,所以集体要求学校更换宿舍。就这样,303宿舍开始变得冷清,除了回荡着的琴声,证明此前有过一个叫李想的少年因为爱情而迷上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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