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暂且叫他齐先生吧，是我的朋友，个子不高，长相普通，家境一般，但还算踏实，本科毕业八年，即将三十岁，在体制内工作，收入稳定，不用担心失业或者公司倒闭，说实话，这让我们这些在体制外摸爬滚打的年轻人羡慕不已。
偶尔的一次机会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一向书生气十足的齐先生开始大骂这个社会，因为和他走过了七年之痒，眼看着就要以身相许的女朋友提出了分手，原因很简单，他三十岁，仍旧买不起房子，不能给对方一个安稳的居所。
她说，欣赏齐先生的踏实与体贴，所以一开始也以为自己会为了爱情舍弃一切，可没想到，最终自己也没能走出房子的桎梏。
当然，并不是齐先生不想买房结婚，而是实在买不起，借着酒劲，他算了一笔账：
毕业八年，月收入从三千到了六千，与物价的上涨持平，他住在单位的员工宿舍，很少买衣服，省吃俭用每个月可以攒下将近一半的钱，账户资产终于在快要三十岁的时候累积到了十几万，算得上是我们朋友里少有的十万元户。
可是，在买房这件事情上，十几万也才勉强够付个首付。在二线城市，一套房子按照一平米一万元计算的话，一套八十平米的小户型就是八十万，假如首付十五万，剩下的每月按揭三千块，六十五万就要还十八年，当然这里还没有计算结婚生孩子后昂贵的教育经费。
但在谈婚论嫁的年纪，无论你才高几斗，学富几车，买房这道坎，始终无法绕开。或许有钱人从不觉得买房是道坎，但观望整个社会，遍地滋生的，都是没有背景、无老可啃的穷人子女。
我们安慰着齐先生这种女孩不要也罢，但谁都清楚，女孩要房，男孩买房，早已是社会默许的既定法则。
大学毕业，女孩们迫不及待地寻找结婚对象，因为在世俗的观念里，女孩一旦超过二十八九岁，就很难再遇到合适的人。而年轻男孩们迫在眉睫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套住房，让自己不再恐惧，让繁衍后代得以顺利进行。
十年，可以是一首歌，也可以是一路追逐不上的房价。
于是他们在本该吟诵诗歌、结伴旅行、开读书会的阶段，不得不告别精神世界，让它荒芜，从一开始，他们就像中年人那样为了柴米油盐精打细算，物质而世故地活着。
贰
再次见到齐先生的女朋友荣姑娘，是受邀出席她与先生的婚礼，当然，新郎并不是齐先生。
齐先生喝了很多酒，但不是在荣姑娘的婚礼上，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安静得足以听得见他心碎的声音，他弯下身子抽泣，就像是一个丧偶的老头。
当荣姑娘坐在我的对面搅拌咖啡时，以对齐先生这个朋友的仗义之情，我理应是站在她的对立面来指责她的无情与现实。
但显然，我和荣姑娘属于同一阵营，因为我们同样是女孩，同样缺乏安全感，同样是这个功利时代中的牺牲品。
我们的父母在裸婚，却要求着男孩们买一套房子给我们安全，他们说，他们吃了裸婚的苦，不愿我们再受苦。
于是，我们这些没有任何婚姻经验的年轻女孩，从谈恋爱的时候起，就会被父母们灌输这样的思想：没房会过得很苦，会像他们一样，生活里充满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抱怨。当然，这并不能说女孩的父母是错误的，因为有房子确实会让我们生活得更加容易一些。
但我们知道，我们喜欢的年轻男孩根本买不起房子，所以凭什么要让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就买得起房，哪里会有什么凭什么，只是这个不够包容的社会默许了这样的潜规则，而你的抵抗与反驳，更像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所以漂在北京和上海的那些年轻人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不是他们忘记了梦想，而是在那里，他们买不起房子。
这两座由高耸的大楼和便捷地下铁组成的钢筋水泥丛林，每天都在上演着辛勤与努力，在财富高速翻滚的同时，也有着不少的麻木与无奈。
冯唐说：“如果腰缠大把时间，选择一个城市终老，这个城市一定要丰富。”
但是此时，我竟然想不出这样的城市在哪里，也许只要不买房，哪里都会是天堂。
——————————————————————————————————————————
作者简介：青柚先生，新媒体行业里的渣渣，待业女青年，伪文艺，喜欢抠脚和睡觉，胸无大志，活着就好（微信公众号：青柚先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