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一

昨天，老李病了，是胃癌，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老王今儿一早就去老李那里，此刻，他在路上。

老李家房子背靠墓地，说是家，就是个破败的房子，房子都称不上，因为只有老李一人。老王从远处瞥见房子，径直走了过去，不到方圆百里，这一块儿就散发着令人呕吐的污腥味，那是枯枝败叶的尸体，埋藏在了这幽静的土壤里。

到了门口，那扇木门半开着，似乎一直在等着老王，里面一片漆黑，这天本来就阴沉，让人完全看不见里面，老王试探地走进去，左顾右盼，在寻找着光亮，这时左边闪过了一道清冷的光，老王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老李的眼睛！吓得老王一哆嗦。老王顺手划了根火柴，走了过去。老李的脸在火柴光的照耀下亮了一半，另一半仍躲避在惨白的月光里。老李已不成人形。老王相信他只能挺过几天了。

“老李，是你吧？”

这时老李才慢慢转过头来，眼睛和脸一样，一半红色，一半白色，又吓了老王一跳。头发没有完全掉，还剩十几根像沾了水一般无力地趴在头皮上。额头上看不见皱纹，或者说看不见皮肤。只看见像被硫酸侵蚀了很久的枯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王，好像惊讶，又好像害怕。脸的下半部被黑暗笼络得看不见了。就像只有红白相间半张脸。老王再次轻轻碰了下他

“哎，老李，听得见吗？”

“你是老王。”老李终于开口了，老王以为他声音沙哑，但没想到他声音那么小，让人分不清是男声女声。

“是我，你怎么样了？”老王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又忍不住冒出来一句。

“我要死啦。”这次声音比上一句大了些，但仍细细的。

老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能见到了这些场景还没缓过来。他站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老李啊，我是来看你最后一面的，我也知道——你快……”老王在也憋不住了，他捂着眼睛沉默着，不一会儿传来哽咽声。

“老王啊，还有你来看我，知足啦。”

二

大中午，太阳出来了，老王等到老李睡着，回了家，此刻，他在回家的路上。

烈日终于穿破了层层雾霾，再次照耀着这片满是雾霾的大地。

即使太阳出来了，老王仍自言自语到“这霾真大，他想起了刚刚老李家那块，才发觉那个寸草不生，幽暗的地方霾少多了。

“哎，老王，嘛去了？”

“散步。”

“哦，今天天气真好，老王你坚持散步很久了吧，厉害厉害，能坚持的人能办大事。”

“好个屁，办个屁！”老王不知这个人为何这么说，还夸自己，不想多说就走了。老王走远了，后面传来一声“脑子被驴踢啦？＊＊＊，瓜子货！”

三

老王回到家，又待不住了，他感知到老李就要不行了，又跑去老李那儿。

“老王，你真聪明，你咋猜到我快不行咧？”

老李正躺在地上，身子诡异的扭曲着，骨头架子快露到了外面，分不清是人是兽。

“我陪你。”老王坐在他身边。

“老王，托付你件事。”

“你说。”

“我死了后你搬家过来，住我这个房子，你那里空气不好。”

“可以，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那里确实霾太大。”

四

第二天，老李死了。

五

老王搬过来了，空气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