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笔唐,要从卖糖画的小贩讲起。不知何时起,学校周边来了许多卖糖画的小贩。
学校周边的小贩,不论是买什么东西的,凡是能卖得好、站得住脚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倘若只图个新鲜、图一乐儿,没几个星期他就得灰溜溜地离开。卖糖画的也不例外,刚开始还赚得一新鲜劲,时间一久谁家画得好、谁人做的精、谁人卖的金贵、谁人赔本赚吆喝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大部分随大流的没真本事的人很快被淘汰,到别处谋生去了,到最后就剩下那么几个人,分布在学校四周,各有各的特点,校西熬糖最拿手,校南的价格最便宜,校东吆喝声最大最好听,听起来总是惹人乐,而这校北的以其精湛独特的画工令人叫绝。跟您提到的一笔唐,就是校北这位。
学校北大门是个竞争异常激烈的“江湖”,一种人立得里脚,流芳百世;另一种人做了几天就被排挤,做不下去最后只会是颜面尽失,扫地出门。显然,一笔唐属于前者。
现在再来给您好好介绍一笔唐。
一笔唐,姓唐,又名一笔糖。,因其画糖画只画一笔而得名。他所作的糖画,无论有多简洁或是复杂,绝不会化第二笔,清一色的一笔成形,不似那些,不扭扭捏捏折腾半天却画不出个形状。糖浆顺着手所指的方向慢慢流下,宛如一条细丝带飘到画糖画的板子上。倘若有地方需描得重些,则手就慢些;细处,手便快些;遇到必断之处,手腕一抖,糖线儿在空中一断,这停顿分断就画出来了,不多滞留一丝痕迹。
一笔唐不仅会作糖画,更会画糖人儿。这画糖人儿的活儿比糖画儿难上几倍,因为他必须要把糖人的模样和神态画的栩栩如生,画娃娃就得赛个活小子,画学生们喜欢的动漫人物也得画出十二分像。但是这糖人虽然难画,学校周围也是有几个人会画,而一笔唐在此基础上,更会写糖字儿,这又比画糖人难上几倍,凭此绝活,他便成独一个了。这写糖字,就是把一个或多个字以糖画的方式写出来。您别看一个字写起来比一幅画、一个人简单,实则难度远远超过后者,有时候往往一个顿笔把握不好,就前功尽弃;这写出来的字,或飘逸、或俊俏、或灵动、或奇巧,有时候是金榜题名,有时候写好运连连,又或者是某个人的名或姓……他所写的糖字中,有一组字是“学业有成”,一笔写成,端庄大气又不失灵动,令人赞不绝口,深受学生喜爱;而最绝的一个单字是他的那个“唐”,出神入化,大气磅礴。
一笔唐画糖人,比糖画传神,写糖字,又比糖人飘逸、灵动。
凭借这些个手艺,一笔唐才算是在北大门站稳了脚跟,一般人做成这样,已经相当满足了,可一笔唐偏偏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做得已,做便要成为说一不二的那一个!于是,一笔唐向老大哥烧饼刘发起挑战在所难免。终于有一天,他将摊位移到了烧饼刘的店铺前,这就表示我今天跟你杠上了,不分个输赢不算完。“好牛的饼”凭借其肉饼,在这一带称第二,无人敢争第一,一笔唐偏不信这个邪,偏要叫这个板。
中午放学,学生跑到北大门外“抢饭”,一看顿时都傻了眼,一笔唐的卖糖的小车停在了烧饼刘的正对面,他自个儿正慢悠悠地画着糖画哩。另一边烧饼刘也没恼没怒,面色红润,口吐热气,一刻不停地做着他那招牌肉饼,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众人见罢,也算明白今天这俩人算是杠上了。有的好事者已经是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去,激情解说二人的对局,化用武侠小说经典情节,言道:这就是两大武林高手的对决,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要比个胜负高低,拼个你死我活。又道:高手出招,表面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都在盘算对方的一招一式,方寸之间,疾如闪电,一剑封喉!
当然,学生们何来那么多时间“观战”,嘴里说着、眼睛看着,腿已经跑到店前,手已经掏到兜里准备拿钱了。烧饼刘以主食为优势,一笔唐以玩物雅致博兴致,一个靠色香味,一个凭掌中手艺,双方斗得难解难分,两家生意平分秋色。但时间久了,烧饼刘的店前人愈来愈多,排的队越来越长,一笔唐的小摊前围得人却不见涨,甚至有衰退之势。孰强孰弱,明眼人一看就知。
收摊的时候,卖烤串的老李似乎还来嘲讽,惹来一笔唐的怒视。他明显有些不服,“咱这儿生意不比对面差多少,明天咱让你们几个凑热闹的看看什么叫做‘蜂拥而至’!”
然而,第二天一笔唐没有如约而至。再后来,北门也再也没有糖人儿、糖画儿和糖字儿了。学生们这才意识到,一笔唐走了,但他们又不说一笔唐走了,只说“一笔唐逃了”。一笔唐心高气傲,走了逃了,谁知道呢?
网友评论